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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你不说,我也可以猜得出,从你意图将我诱离的方向估计,必定就在附近,是吗?”

  红花煞开始抽搐,猛烈地喘息,神智渐失。

  “好吧!我是很慈悲的,补你一掌,你可以少受痛苦的折磨……哎呀!是谁……”

  “是我,夏南辉。”身后的人冷冷地说:“你阁下一定是五毒殃神靳一元,七殃之首。把五毒掌的解药给我,我放你一马。”

  五毒殃神的脑袋瓜,被夏南辉的巨手兜头扣住,五指如鹰爪扣得牢牢地,随时都可能把脑骨抓裂扣碎。

  “我给我给……”五毒殃神心胆俱寒,慌乱地从腰囊中掏出一只小大肚子瓷瓶伸至肩后:“一……一颗灵丸就……就够了。请……请不要用劲……”

  “谢谢。”夏南辉取过瓷瓶:“现在,你走,走了就不要回来。替我传口信给马夫子,叫他不要在外面乱跑,他明我暗。我要摘他的脑袋,是很容易的。走!”

  五毒殃神撒腿狂奔,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消失了,逃到九指城隍藏匿的农舍附近,才敢停下来喘息,这才发觉自己脑袋四周肿起五个大疱。疱上的头发都脱落了,此后,疱虽然经医治后消了肿,但从此不生头发,五个指头大的光疤难看已极。

  红花煞从昏天黑地中神智渐清,张开了无神的双目,视线一清,看到了夏南辉的面孔,隔得那么近。看得十分真切。

  “哦!南辉,我们在泉下重聚的机会恐怕不多呢!我好高兴。”

  “你不要死死地盯着我的脸不放,怎么不看看别的地方?”夏南辉盯着她微笑:“我抱着你在密林中行走,不久你就可以看到阳光了。”

  “什么?阳光?”她的目光终于离开夏南辉的面孔:“阴间也有阳光……哎呀!我……我我……”

  “你没死,我也没死。这里不是阴间而是阳世,是陈音山的东麓树林。我正抱着你去找地方歇息调养,一两天你就会完全复元了。”

  一道从枝叶空隙洒浇下来的阳光,掠过她的眼情,她本能地眨眼躲避那刺目的光华、终于完全清醒了。

  “哎呀!真是阳世。南辉!南辉……”兴高过度,叫声中她又昏厥了。

  “她已经不是一个坚强的女杀手了。”夏南辉注视着怀中似乎毫无生气的红花煞喃喃自语:“她是一个好女孩。”

  夏南辉在山脚找到一座看山人所遗下的小茅屋,架木为巢式的小屋可以防潮,距地面约有两尺,铺上干草可以挤得了三五个人。将姑娘安顿妥当,他放心地到下面村落中走了趟。姑娘元气大伤,正该好好睡一觉,这种兴奋后的昏厥并不损伤元气。

  第二天,他俩又换了地方藏身。

  府城闹翻了天,盐政总理患了重病的消息满天飞,走狗保镖满城走,一个个仓猝焦灼狼狈万分,动员了城内城外的地方人士,穷搜夏南辉的踪迹,闹了个满城风雨。

  闹了三天,走狗们一个个精疲力尽,怨声载道,惊恐的气氛笼罩了丽寄园和镜花园,保镖们像足了丧家之犬。

  这天一早,治安人员布满城内外,知府大人亲自带了属员,恭送盐政总理离城赴杭州就医。西门外十里接官亭排了丁勇衙役,先听到鸣锣开道声,然后大队人轿缓缓而来,尾随的是百余担箱笼行李。

  第五乘大轿金碧辉煌。这乘大轿名叫云龙,曾经抬经大半壁江山,可说天下闻名。轿前,八名保镖开道,桥中,八名心腹扶轿;轿后,八名棉衣男女随从随驾。抬轿的是十二名美女,年纪约在十八至二十岁之间。梳宫髻,珠翠满头,巧施铅华,窄袖子花衫外加珠线流苏小坎肩,碧罗长裙下镂花小蛮靴时隐时现,一个个美如天仙,抬轿时袅娜娜,臀波乳浪律动美妙,让那些看热闹的市民,看得啧啧称羡,也大骂“妖孽!”

  不算知府、知县的官轿,狗官本身的大小轿超过五十乘。三位如夫人,就拥有九乘轻轿之多。有些轿内没坐人,轿内有狗官的冠带、袍服、珍宝的赃物……

  闲人不许接近,乡民皆远远地站在北面的树林前看热闹。队伍并未停止,开道的人员继续前行。本地官吏先一步到达,知府大人率领大小官吏与当地仕绅,在亭前列队,十余名捧着漆金托盘的人,侯命斟饯别酒奉上。

  无常一剑领着四名狗官的心腹随从,在云龙轿到达前到了亭前,向送行的众官吏朗声说:“总理大人已在轿中入睡,不宜打扰,请诸位大人不必按常例饯行了。”

  一名捧托盘在知府大人身侧伺候的大汉,突然高声叫:“有人向马夫子敬奉程仪,不知马夫子肯不肯收?”

  “你过来。”马夫子向那人招手。

  那人端了托盘上前,盘中有酒壶酒杯,壶旁搁了一封书信。

  “请马夫子笑纳。”那人说,将盘送上。

  马夫子狠狠地盯了那人一眼,取过书信。书信未封口,抽出里面的八行,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五行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轿藏高手,四周网罗。狗在寄园,命在旦夕。如不残约;埋骨绍兴。陈音候驾,知名不具。”又及:“限来十人,多一不候。”

  马夫子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失血。

  “你们先走。”马夫子将书信纳入怀中,向随从泄气地说:“咱们必须走险作最坏的打算了。”

  “夫子,会不会有诈?他如果在前面等候……”一名随从忧形于色说。

  “他既然知道大人仍留在丽寄园,知道这里是诱他出面的陷阱,换了你,你如何处理?”

  “这……”

  “你们走,我带人回去找他。”

  马夫子带了九名随从,在众目睽睽下转回府城。轿队继续登程,地方官吏等轿队去远,也就陆续打道回城。

  云凤轿换了男轿夫,那些抬轿的美女不胜任赶长途。五十余乘轿,加上几十担箱笼,全队人数超过三百五,浩浩荡荡西行。三里,五里……速度渐增。

  至萧山全程一百十一里,当然要加快脚程。

  官道上旅客络绎于途,但在前面开道的十余名打旗事情举牌执事人员,非常称职地将旅客预先赶至路两边回避,这是当官的人可享的特权。

  七里、八里、十里……已是巳牌初正之间,距府城整整二十里,走了一个多时辰,主事人竟然不下令休息,而且一再催促加快。

  官道在田野间向西北伸展,五里外是柯桥镇,大概要在柯桥镇歇息片刻。

  前面出现一座有四座桥孔的石墩木桥,河宽仅五六丈,但深不可测,混浊的河水向西南流。大概是涨潮,汹涌而来的河水散发出浓浓的海腥味,退潮时水向东北流的。

  走在前面里余的十六名开道执事人员,接近桥头还没发现桥头有人,等接近至十余步外,桥右的河岸竹林中踱出两个人,悠闲地先一步到了桥头,并肩一站,含笑相迎。

  “哎呀……”领队的人惊惶地大叫:“快鸣警锣……”

  “当当当……”四面大锣狂乱地震鸣,十六个人谁也不敢上前,而且慌乱地后退。

  夏南辉一身蓝劲装,腰佩匕首手握连鞘长剑,红花煞一身翠蓝劲装,浑身曲线玲珑极为惹火,美丽的面庞绽放着漾溢青春气息的笑容。那双秋水明眸中煞气已消失无踪,焕发出动人的异样神采。

  轿队在后面停下了,三十余名男女保镖急赶而至。

  两人携手向桥中段退,并肩一站亲热地谈笑自若。

  最先涌到桥头的人,赫然是已转回府城的无常一剑马夫子,带了八名中年男女,然后是黑妖狐与四名劲装女郎。马夫子与八男女涌上桥头。来势汹汹。

  一声剑鸣,夏南辉长剑出鞘,剑向前一指,冷然候敌,虎目中冷电四射,伸出的长剑传出隐隐龙吟。

  “冲上来!”他用春雷似的嗓门吼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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