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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风波徐息,府城的百姓松了一口气。

  打手们放弃追查的猎物,猜想行凶的人已经逃走离境了。出事的经过就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那只是一个不知利害的年青气盛武林小辈,忍不下恶气愤而行凶,事后发现情势险恶,急急逃走避祸。这种偶发事件平常得很,毫无线索追查不易。

  这只是歹徒们的看法,事实要比他们所想的要严重得多。

  这天掌灯时分,西大街的会稽酒楼楼上的雅座食客如云,人声嘈杂,酒肉香与汗臭充满空间。

  六名打手在靠窗的一桌畅饮,其中的勾魂客卢世昌。六人已喝了一小缸竹叶青,店伙正将刚启封的第二缸送到。

  走道中踱来不住阴笑的夏南辉,一把抓过十斤重的酒缸,推开了店伙。

  “我来给这些大爷们倒酒。”他向店伙说。

  六双怪眼皆向他集中注视,感到有点奇怪。

  勾魂客的鹰目射出警戒的光芒。

  “你不要瞪着我,我认识你。”他向勾魂客阴笑。“你是江湖上最没出息的三流黑道杀手,勾魂客卢世昌,没错吧?我对你们这些人不算陌生。”

  “咦!你阁下……”勾魂客反而一楞,听出话中有凶兆,一面说一面推杯而起。

  “我姓夏,夏南辉。”他仍在阴笑:“一个江湖浪人,天不留地不收。虽然我夏南辉只是一个江湖小人物,但我有我的自尊和性格,而且年轻自负,血气方刚,受不了撩拨,也忍不住怒火,行事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受了侮辱牙毗必报。你们欠了我一笔帐,所以找机会与诸位算上一算。”

  一名中年人手疾眼快,一把便扣住了他的手腕曲池,真力徐发,控制住主宰右半身感觉神经的曲池要穴。

  “什么帐?”勾魂客狞笑着问,右手有意无意地抬高,准备随时发动攻击,经验老到警觉心甚高。

  “漪澜阁湖岸的帐,夏某双肩伤势仍未完全痊愈,这奇耻大辱夏某无法忘怀:不讨回公道,实在心中不甘。姓卢的,那天出事赶来的人中有你,在下没看错吧。”

  “哦!原来那天是你。”勾魂客恍然。

  “对,是我。你们会看错人,在下不会。”

  “很好,很好。”勾魂客向制住他右手曲池的同伴挥手示意:“这小狗进上门来,大概是知道逃不掉而来自首的,咱们不能太亏待他,把他带回去好了。”

  中年人蓄劲骤发,右手一伸掌劈肩井,要先废他的右臂。

  他的右手抓着酒缸,右肘曲池虽被扣住,但酒缸仍在手中并未掉落。

  旁观的人只知道同作出手废臂,岂知眼一花,一声暴响。酒缸砸在同伴的左肩上,缸破酒倾盆而下,酒香扑鼻,酒溅得勾魂客成了浴酒鸡。

  “哎……”同伴狂叫往下挫,右肩骨碎,跌坐在地浑身酒湿。

  几乎在同一瞬间,已经有所警惕的勾魂客,竟然没封住劈面排空而至的大拳头,几乎不可能被人切人击中的面孔,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拳头。鼻尖内陷,鲜血涌出,仰面便倒。

  勾魂客其实是一流黑道杀手,而不是三流,竟然挨了一记迎面拳,几乎令人难以置信。

  “你也想挨一下?”他伸手指着另一名抢来的大汉,阴笑着问:“你自信能比勾魂客强多少?强一倍还是数倍?回座坐下!夏某不说第二遍!”

  大汉吃了一惊,打一冷战。六个人倒了两个,其中有武功最强的勾魂客。

  右肩已骨碎的中年人坐在酒液中,倚伏在凳上喘息。

  “在下挑这种大庭广众的场所和你们打交道,用意就是表明在下的态度,公然向你们采取报复行动,以便众所周知,免得你们再籍机勒索搜刮。”他以震人耳膜的嗓音大声说:“从现在起,是报复行动开始的时刻。你们的人不必对夏某客气,夏某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见面就下杀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再见,诸位。”

  这是公然的挑战,消息片刻便传遍府城、引起了极大震撼,治安人员莫不心中叫苦连天。

  高手齐出,全力捉拿夏南辉。。

  当然,这些高手不再公然搜索。

  在丽寄园中,负责安全的主事人无常一剑马若天马夫子召集了重要爪牙开了一次秘密会议,策定了捉人的种种计谋。这位天下四剑之一的武林卓越名宿高手,论智谋也是出类拔萃的,所以够资格以夫子的身份,统率一群各式各样的江湖大豪。

  这天午后不久,勾魂客带了四个人,出现在城郊陈音山的北麓,直赴一家农舍,砰一声踢开了大门,一拥而入。

  厅堂中六个人围坐在八仙桌四周,门声大震,六个人大吃一惊,骇然而起。

  “你……卢大爷,你……”九指城隍惊呼:“你……怎么找到此地的?”

  “你们躲的地方,卢某了如掌指。”鼻部仍然红肿地勾魂客直逼近至桌旁,脸上的狞恶的神情:“上次在下已经警告过你,而你却不在乎在下的警告。”

  “我……我已经尽了力……”

  “你撒谎!你遗走了所有的党羽,自己躲到城外来安居纳福,分明是有意拒绝与咱们合作。”

  “老天爷!”九指城隍叫起屈来:“我的人都派出去查姓夏的下落,城内城外拼命查,我自己也全力搜寻,甚至连运河码头都亲自出马……”

  “你的魂魄亲自出马,骗得了谁来?”

  “你……”

  “跟我走,马夫子要见你。”

  “把他们绑上,用绳子拴了他们的脖子拖回去。”勾魂客向四名同伴挥手下令,转身向外走。

  “不!你们……”九指城隍惊恐地叫,向后面急退:“你们不能这样……”

  四个家伙不约而同飞掠而进,其中那位长了吊客眉的大汉猛扑九指城隍,速度之快,无与伦比,但见人影一闪即至,大手伸出了。

  九指城隍不甘就擒,大喝一声,上盘手急拨伸出的大手,同时闪身移位躲避。

  太慢了,掌刚上拨,耳门已挨了沉重一击,接着头被抓住往下按,身不由己的向下爬伏,背心便被一脚踏住,完全失去挣扎的力道,一照面便倒了,吊客眉大汉高明得出乎想像之外。

  片刻间,四个人捉六个人,发生得快结束也快,六个人被反绑了双手,脖子上加了套索,牵狗似的牵出农舍外。六个人不敢挣扎着跟着走,脖子上的牵索不松不紧,走慢了牵索崩紧,勒得脖子受不了。九指城隍最为狼狈,鼻部流血,小腹也挨了两拳,痛苦难当。

  沿小径走了百十步,前面是三岔路,其中一条通向府城。三岔口道旁的密林中,踱出两男一女。

  “卢管事。”一位年约半百,留了大八字胡的人说:“附近毫无动静,正点子不在这里。”

  “在下早料定那小辈不会向地方蛇鼠求助,马夫子却持相反高见,事实上他错了。”勾魂客用自负的口吻说:“南振光其实也真的尽了力,自己掏腰包打发地棍们四出明查暗访,咱们不能太亏待他,就这么释放……”

  “释放?卢管事,似乎你的心肠变软了。”

  “房兄的意思……”

  “不是兄弟的意思,而是马夫子的意思。”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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