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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现在没有什么事了,等咱们的人安顿好了之后,彼此成了一家人,什么事都好商量。少场主,你们可以走了,三天后在贵牧场见。”鲜于昆下逐客令:“谢谢贤父子的合作,容后面谢。”

  “令尊明时势。你识大体。”断魂箫箫志良欣然说:“今后咱们必定可以合作愉快,保证贤父子不会后悔今天的明智决定,兴隆牧场一定更为兴隆,远景极为光明。在河西领袖群伦,声望誉满中外。”

  “但愿如此。”石诚挺身而起:“三日后牧场见,在下告辞。”

  两人策马踏上归程,神鞭钟庆脸上的神色呈现明显的不安,忧心忡忡地说:“少场主,恐怕有点不大妙。”

  “钟叔,是因为他们已料定我们不敢抗拒他们吗?”

  “不,我是说断魂箫这个人。”神鞭钟庆苦笑,“早几年我好像听说过他的名号,是从由内地运军械前来肃州的人口中听说的。”

  “他是……”

  “潜山天柱山庄的庄主,横行大江两岸的黑道大豪,坐地分贼无恶不作的邪道凶星,听说他的箫是百炼精钢所铸制,中有诡异发音异物,挥动时可发出令人心沉气散的魔音。少场主,有这人藏身在牧场,日后如果反脸,恐怕本牧场没有人能制得住他。”

  “这个……”石诚吃惊地说:“以音杀人,威力石破天惊,在附近的人都会遭殃,难怪他们敢有恃无恐。除非具有佛门禅功火候精纯,或者玄功已臻返虚境界的人,才能免受魔音所侵袭,显然他们派这个断魂箫来,是准备对付我们的,他们并没有把握断定我们肯就范,看来。要对付他们。我们将要付出可怕的代价。唔!我得好好想一想,想出对付他们的妥善办法来,必须将代价减至最少程度,不能冒险从事。”

  “是的,在没有把握之前,最好不要妄动。”神鞭钟庆悚然地说:“场主沉着应变。不惜引狼入室,我本来不以为然,一听鲜于昆报出断魂箫的名号,我知道场主的打算并没有错,敌情不明,确是应该谨慎小心应付的。如果今天我们拒绝他们的要求……”

  “他们必定立即发动,我们将遭到惨重的损失。他们如果夜间大举袭击,后果极为严重;事实上他们的人轻功十分高明,足以在咱们的牧场来去自如。”

  “他们敢大举袭击吗?”

  “为什么不敢?在他们尚有在此地创建根基的希望时,当然不会向我们袭击自断活路。如果我们拒绝,他们断了希望,当然会不顾一切铤而走险。快走,回去大家好好商量对策。”

  兴隆牧场不再松懈,有了显著的改变。外面,警戒的人开始携带武器;内部,所居住的房屋作了应变的调整。一天之内完成了战时的编组,场主与一般牧场首脑人物再不轻松,有了作最坏打算的安排。场主所担心的是:断魂箫已经是难以对付的劲敌,为首的主脑人物必定更为高明,更难对付,如果应付不当。兴隆牧场必会陷入万劫不复境界。

  第三天,三十名男女拥着十余匹驮马,浩浩荡荡进入兴隆牧场,安顿在作为收容难民的二十余栋房屋内。

  午膳毕,场主石隆在会议厅与对方的首脑人物会谈,列座的有副场主丘家骥、总领廖宏谋,总管罗义、管事钟庆,少场主石诚。

  对方三位为首的人:自称东门鹤的缺右耳歪鼻梁、左手屈曲半残的老人;相貌奇丑粗野狞恶的凌霄;与手长脚长,生了一张马脸秃脑袋的郝重光。三人都已是花甲以上年纪的人,东门鹤的白头发快掉光了。另三人是断魂箫箫志良、鲜于昆、白里图。

  东门鹤是这些人的主脑,客套毕,以阴森沙哑的刺耳嗓音向石场主说:“石场主慨然接纳咱们这些从中原来的人,老朽十分感激。老朽所要表明的是;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咱们这些人初来乍到、数千里迢迢。来到这人地生疏的过荒创业落户,如果没有贵地的权势人物协助,决难安身立命。首先;老朽必须表明态度;咱们这些人绝对无意喧宾夺主,谋夺兴隆牧场作为根基。老朽有些朋友熟悉边荒情势,我们有我们的事业和前途,只不过希望先借贵牧场作为立业的支撑,立定脚跟之后再图发展。老朽不但不干预贵牧场的经营,反而愿借给场主巨额资金,以便扩大经营,老朽从中原带了大量资金谋发展。对贵牧场定有帮助。”

  “哦!东门老兄如果想自己经营牧场。石某愿全力襄助。”石场主神色安详地说:“牧地的申请。住处的取得,畜牧的指导等等,石某皆可全力支援。”

  “谢谢场主的好意。”东门鹤居然相当客气。“不过,老朽手下那些人,不是经营牧场的材料。”

  “东门老兄之意……”

  “我们有我们的发展计划,譬如说——经商。”东门鹤笑笑:“从内地将生活必需品运来。必将有利可图。令老朽深感诧异的是,河西居然不使用车辆,运输皆依赖马和骆驼,速度既慢,运货量又少,如果改用车辆运输,可减轻人工费用。贵牧场养马而不养骡,骡才是载运的好牲口。内地与河西的货物交流,非车不可。”

  “东门老兄,河西地势用车反而不经济。”石场主说:“而且,内地的生活必需品,在河西不合生活条件……”

  “这些暂且不谈,老朽只是譬喻而已。”东门鹤打断石场主的话:“这只是表明老朽这些人,无意谋夺贵牧场,以后的发展,我们有一套周详的计划,目下第一步是先稳定下来,再徐图发展。石场主,牧场东面的草场,近山那一带蔽地,请场主拨给老朽使用。”

  “这……那一带地近番区……”

  “这倒不必担心。”东门鹤说。“贵牧场的人,请远离那一带的草场。老朽那些手下,性情都不太稳定。恐怕会得罪贵牧场的人。所以场主不必介意。还有一件事,请场主俯允。”

  “东门老兄但请吩咐,在下力所能及,自当尽力。”

  “老朽那些手下粗俗不堪,人地生疏,短期间难免有点不习惯,所以可否请少场主住到老朽那一边,彼此有事联络也方便些。”

  一步控制,先是站稳脚跟,其次是要求私自活动的地盘,然后是控制少场主作为人质。表面上出之于和气的要求,骨子里是要挟。软校兼施,这位东门鹤相当厉害。

  石场主势成骑虎,情势已不容他拒绝。

  “东面近山的草场。本来是作为牲口避冬的地方。东门老兄既然看中那儿,反正目前不需使用,在下明天就将草场的人撤回,交由贵手下使用,本牧场的人,不会前往打扰贵手下。”石场主镇定地说。“贵手下一直就和犬子打交道,就由他照料贵手下好了。诚儿,你就在晚膳后搬过去,有什么事,多向东门老伯请教,能作主的事,你可以自行斟酌。需用各物,非必要你可以自行张罗。”

  “孩儿遵命。”石诚站起恭敬地说。

  第二天,临水堡军方派了几位民政人员,前来牧场查验新雇伙计的丁户。东门鹤的三十个人中,有四分之一是女眷,有老有少,迁籍的手续齐全,有石场主出面担保,军方民政人员草草查毕,连话都没问就走了,一切顺利。

  一连三天,宾主之间除了首脑人物之外,甚少相互往来。东面近山区的草场,原建有三排厩房和两栋小屋,已经交由东门鹤的手下接管,牧场的伙计,严禁接近那一带草场,成了禁地。

  石诚这几天也在忙,他与鲜于昆和齐小燕姑娘,奔走于临水堡民政司与牧场之间,协助补办恶客们正式侨籍的手续,这些事办起来相当麻烦,好在齐小燕姑娘携有各种所需的合法证明,因此尚称顺利。

  他发现了三点可疑的事。其一:齐小燕年方二八,正是黄金年代花样年华,但这位小!”娘脸上不带表情,艳如桃李,冷若冰霜,平时惜话如金,从不多说半句话,也不与人打招呼表示友好。其二:齐姑娘骑术甚佳,但似乎不会武功,对与军方打大道的规章十分熟悉,似乎对边荒的情形有甚深的了解。其三:他发现齐小燕的蒙语相当流利,曾与那位管理民政的人用蒙语回答有关蒙人的风俗,表示她所代表的应聘伙计,前来河西并非不懂蒙人的习尚,够资格在河西生活。

  一切办妥之后,东们鹤的三十个人中,有二十个人搬到东西草场去了。三个主脑人物,只留下东门鹤一个人。两地相距约十里,往来传信的人一天跑好几趟。

  东门鹤也许是上了年纪,也许是生性阴沉,因此很少露面,独自住在一间内房中很少出来,只在房中秘密接见传信的人。

  石诚住在偏院的厢房中,右邻住着鲜于昆、左邻是白里图。这两个家伙,明显地是监视他的人,名义上他们负责与他打交道传话办事,实际是指挥他的上司。

  牧场的住处事实是一座城堡。这一带房屋在堡西端,原是准备战争发生时,作为收容附近村落难民入堡避难的地方,有二十余栋房屋,可收容三两百名难民。这时只住了十一个人,冷清自是意料中事。东门鹤很少出房,显得神秘难测,石诚想从老家伙口中探出一些线索,势比登天还难,根本没有机会接近。

  这天午后不久,石诚与齐小燕并辔离开临水堡的东门,踏上了归途。他俩在民政司领到了肃州卫发来的回文,牧场加请牧工落户的申请经己批准,壮丁编组手续也办理完竣,此后不需再办其他手续,落籍的事已成定案。

  齐小燕策马在他的右侧,清丽超脱的面庞死板板地,那双充满灵气的明眸向前直视,胁下挂着盛了所有资料的革囊,黛眉深锁,大概在想着一些不如意的事。

  “齐姑娘,你对与民政司打交道的事十分内行。”他有意探口风:“在下冒昧,向姑娘请教姑娘来自内地,设籍在湖广,语音却是中州口音,却对过荒的民政规章熟练明了,委实令人百思莫解。请教,姑娘以往……”

  “我没有以往。”齐小燕堵住他的话头,冷冷地不带表情,“我负责办理与官府交涉的事,当然得事先研究学习。少场主有什么事,请你去问鲜于昆,问我不啻问道于盲,我不会答复你任何问题。”

  “是他们禁止你答复吗?”他不死心追问。

  “你自己去猜。”

  “齐姑娘,多日相处,我发觉你似乎把我当作敌人,我真有那么令人讨厌吗?”

  “我就是这副德行。”

  “齐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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