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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三位姑娘被掳走,而估计的俘虏只有两个,对方似乎不可能留下一个另加藏匿,所以他并不能断定俘虏是三位姑娘。

  假使他不顾一切冲上毙了这两个家伙,俘虏可能送命,不管俘虏是不是三位姑娘,他也不能妄动。

  即使不是,他也不愿成为间接害死俘虏的凶手。

  “张兄,你还考虑甚么?朋友的生死,难道对你毫无意义吗?”船夫反而焦急了。

  “好吧!把人带出来,交换你们的性命。”他顺水推舟让步:“神偷如果有三长两短,哼!你们……”

  两船夫不等他的话说完,更不让他有提出其他要求的机会,立即转身钻舱。

  这时,舟已顺水两里左右,两岸枯苇密布,荒野一片银色世界。他的刀已经放下,任由两船夫转入舱,已经控制了全局,他未免大意了些。

  两船夫乘低差头钻舱的机会,双脚一蹬,分两面斜向虎扑而出,精确无比地贴船舷穿滑,水声轻响,斜插入水形影齐消,身法之灵巧佳妙,令人大叹观止。

  这不过是剎那间的事,没有任何拦截的机会。

  假使船夫飞跃入水,他定可将刀掷出,在半空将一个人击毙,这两个船夫才真是经验丰富的脱逃专家。

  他大喝一声,刀光一闪,人刀会一急钻入舱,功行全身严防暗器袭击。

  舱内黑沉沉,根本没有人看守俘虏。

  摸到两个大麻袋,果然里面盛的是人,着手仍有余温,而且会动。

  拖出能,解开第一只麻袋,把人拖出,他愣住了,暗叫一声槽!

  是一个方面大耳的中年人,手脚被捆住,口中勒了布,叫不出声音。

  松了绑,再解第二只麻袋,不由大喜过望,辛苦有了代价。

  是葛佩如小姑娘,捆绳刚割断,小姑娘便要跳起来,但手脚捆久了不听指挥,砰一声摔倒在倒下的桅杆旁,狼狈万分。

  “小佩,小心!”他急急相扶:“是甚么人掳走你们的?”

  “鬼才知道!”小姑娘跳脚大骂:“那些天杀的狗贼,用迷香偷袭,问口供时又蒙住眼睛,迄今为止,我连一个人的脸孔都没看到。张兄,你……”

  “我先把船弄靠岸,在路上再说。”他抓起一支桨,以桨当篙,水深仅丈余,桨长一丈八,刚好可以将船撑走,向河岸急靠。

  中年人略为行动手脚,也取了一支桨帮忙。

  “她们呢?”他一面撑一面向姑娘问。

  “谁?”姑娘一时会不过意来。

  “被掳走的共有三个人……”

  “哎呀!我娘……”

  “不是你娘。”

  “那……”

  “假公子章达,假男人江南一枝春路天香。”

  “不知道。”提起另两个女人,小姑娘醋味上涌:“你是很关心她们呢。”

  “我谁也不关心。”他没好气地说:“我唯一辛辛苦苦营救你们的原因,是当时我在场。同时,我要查明其中的阴谋,到底谁在计算我?”

  “他们计算你?”小姑娘似乎善忘了,忘了先前自己的话题,也不介意他话中所表现的不快。

  “他们主要的目标是捉我。”

  “这……”

  “咱们边走边谈。”船冲上堤岸,他丢下桨向中年人说:“老兄,咱们就此分手,赶快离开扬州,这些混蛋不会放过你的,保重。”

  “张兄。”中年人抱拳为礼,也随小姑娘的称呼叫他为张兄:“多蒙临危援手,思重如山……”

  “老兄,不要放在心上,在下并非有意救你的,顺便而已。在下的事十万火急,不能耽搁,告辞。”

  “张兄……”

  他举手一挥,挽了姑娘的手飞跃登岸,如飞而去。

  小姑娘先是一怔,本能地想缩手挣脱,却又俏皮地抿嘴偷笑,反而紧握住他的大手。

  中年人站在河岸上,目送他迅速远去的背影摇摇头苦笑。

  “这小伙子是个莽张飞。”中年人含笑自语:“这世间,像这种粗枝大叶的人是会吃亏的。

  “唔!能片刻间屠杀全船十余名超等高手的人,定非泛泛末流,怎么江湖道上,从没听说这么一位姓张的年轻高手?倒得留心打听一下,也许……”

  也许甚么,他没说。

  广陵园的房舍约有十余栋之多,由于是别墅的型式,所以与一般大户人家的大院落不同。

  格局以休息宴游为主,楼阁几乎全是独立的,仅中庭的主宅是连三进的建筑,大院也是一座有花有树的场所。

  假使照料的人手不够,就会成为大杂院。

  三更将尽,共有四座房舍火舌冲霄。

  按地方治安规定,起火必须鸣锣示警求援,附近的街坊、村落、邻舍,都必须出动救火。

  广陵园却不理会这一套,并没鸣锣求救,凭自己的人手救火,甚至派人阻止赶来救火的人进入。

  以往曾经发生过这种事,因此火光烛天,近邻都隔岸观火,不想自讨没趣赶来自告奋勇救火。

  近在咫尺的吉祥庵附近住户,有些住户连开门察看也不愿为。

  平时罕见有人走动的广陵园,今晚竟然出现了数十位慓悍的勇猛的人,挥动沉重的火叉火斧救火。

  连一些妇孺也个个孔武有力,升屋登墙如履平地。

  这一场火,暴露了广陵园的底细。

  一个灰白色的人影,隐伏在一座高楼的瓦垄中,屋高临下留意变化,在忙着救火的人丛中找寻猎物。

  这栋大楼的四周,共有三名刀隐肘后,往复巡视的警卫,对混乱的火场视若无睹,似乎认为是无关紧要的事,只全神留意是否有人接近大楼。

  所有的房舍,几乎全是木造的。

  除了砖墙不怕火烧之外,其他建材都禁不起火,因此抢救屋内物品必须迅速,以免被火封死了退路。

  火光通明,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在接近河滨的两栋平屋里,十余名大汉神色紧张,将五六个人挟持出来,押往靠近码头的一座小院。

  两栋平屋的右首三二十步的一座二楼建筑,上层已成了火,很可能波及这两栋平屋,因此必须先将平屋里的人和物及早撤出。

  再笨的人,也知道四处地方同时失火,绝非不小心酿成的灾祸,而是有人蓄意纵火的有计画阴谋。

  园内各处戒备森严,已经表明主事人已经发现警兆了。

  火势刚控制住,蓦地主宅的南房传出一声轰然狂震,天动地摇,屋上与树林的冰雪纷纷震落,声势之雄,有如千万响爆竹同时爆炸。

  后续的爆炸接二连三,共有四栋建筑被炸毁,烟硝疏火味强烈刺鼻,爆炸后的砖瓦木石像暴雨,接着火焰升腾,火势比先前四处更为猛烈。

  情势失去控制,全园大乱。

  轰然爆炸声中,大楼上面隐伏的人影消失了。

  ***

  靠近码头的小院毫不起眼,像是码头执役人员的住处,院子里堆放着不少船用的杂物和工具,厅房各处杂乱无章。

  任何入也不会注意这种下人长工的栖身所,连小偷也少光顾。

  附近的废物堆里,却隐伏着三名警哨。

  门窗紧闭,里面不知藏了多少人?

  主宅附近的大火、爆炸,并不影响这些人的情绪。

  三名警哨依然全神贯注监视四周的动静,警觉性提高至极限,手中的兵刃与暗器,随时准备使用。一个长工打扮,剑隐肘后的人,沿走道飞奔而来。

  火光烛天,反映的雪光更为耀目,与白天相差无几,来人的相貌近至三十步内便清晰可辩。

  一名警哨从隐身处一跃而出,劈面拦住了。

  “五哥,怎么啦?”警哨急问:“爆炸是怎么一回事?可曾发现入侵的人……”

  一连串的疑问,表示出警哨外表镇定,其实心中惊惶不安。

  “被极高明的纵火行家计算,把咱们整修了。”五哥上气不接下气急急地说:“用的是军仗局的炮用火药,而不是爆竹厂的炮药,用线香定时引爆,这家伙可怕极了。

  “大总管传下话,恐怕与火灵宫罗大德那王八蛋有关,一定是他那些徒子徒孙要来硬的,很可能随后前来抢救他。这里不安全,快通知孙管事,把火灵宫赶快送上船弄走,以后再和他算账。”

  “好,我这就通知孙管事办理,其他的人……”

  “其他的人暂时别管。”五哥说:“地牢加大锁,不许你们以外的任何人接近,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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