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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〇


  “老兄,光棍眼中容不下砂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必拖延时刻。即使罗龙文与鄱阳蛟能及时赶回,他们也无法助你。罗贼挨了在下一箭,虽然死不了但也无法逞强动手。他们不来便罢,来了同样无济于事。柴某如果没有三分能耐,也不敢到贵村讨野火。老兄,你是不是打算与柴某以性命相搏?”

  “你……”

  “罗龙文横行东南海,与汪直是姻亲,勾引倭寇荼毒海疆,数十里海疆地为之不毛,千万生灵为之涂炭,天恶人怨惨绝人寰,罪恶滔天,虽将之化骨扬灰亦不足以赎其罪。你居然替他做走狗,良心何在?你简直不是人。”

  “小狗!你骂得好……”

  “当然骂得好。假使你稍具人性,也不会与这种人往来,活着简直是浪费,糟蹋粮食,为祸人间。”

  “呸!郭某可不是罗龙文的朋友,你休要血口喷人……”

  “你是水贼鄱阳蛟的朋友,鄱阳蛟是罗龙文的走狗,全是一丘之貉,有何不同?交朋友不能太滥,滥便会丧名辱身,岂可不慎?朋友当然不怕多,但须看是些什么朋友。好朋友互相关切,互相勉励立身处世之道,除了情义之外,尚须友直、友谅、友多闻,这才是良师益友。交上千上万的土匪强盗,你自己也是土匪强盗了,你还不反省?老兄,在下言尽于此,为敌为友、悉听阁下卓裁。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柴某两人已经来了,若不将人交回,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等你表明态度。”

  “凭你两人之力……”

  “一个人就赚多了。哼!你老兄村中高手如云,但不见得每个人都具有神龙谢魁的高明艺业,神龙一招受重创,你认为在下有何所恃?不是虚言恫吓,目下厅中阁下共有十三个人,在下认为你们可以倚多为胜一拥而上,但一照面之下,柴某敢保证你们最多只能留下一小半人,信不信立即可见,灵不灵当场见效。老兄,柴某等候答复。”

  柴哲傲然地说完,举手一挥,示意岷江墨蛟后退,长剑徐升,虎目中冷电四射,作势进击。

  鱼鹰郭庆的手落在剑靶上,右脚跨进一步。

  柴哲右脚前移,剑尖指出,冷笑一声。

  鱼鹰郭庆脚下一顿,手上亦不由略现迟疑。

  柴哲的剑尖下沉寸余,冷冷地说:“你可以放心,在下不是小人,必定会给你拔剑的时刻,拔剑!”

  鱼鹰的大拇指按下簧,徐徐拔剑。

  “招出生死立判,生死关头,迟疑足以丧命,老兄,沉着些。”柴哲冷冷地说。

  鱼鹰将剑拔出一半,却被柴哲冷厉的眼神所惊,他从柴哲的眼神中,看到了柴哲沉着、冷静、自信、必胜的神情,令他心中发紧,悚然而惊,毛骨悚然,情不自禁打一冷战,斗志迅速地消失沉落,在心理上已一败徐地。

  “你找我要什么人?”他屏息着问。

  柴哲一听便知他心虚生怯,镇静从容地说:“在这几天中,鄱阳蛟与罗龙文擒交阁下囚禁的人,在下全要。”

  “他们并未留有活口。”

  “老兄,柴某认为你老兄很狡猾。”

  “只有三个人。”

  “柴某全要。”

  鱼鹰将剑压在鞘内,一咬牙说:“好,全给你。山长水远,咱们后会有期。”

  鱼鹰居然肯示弱放人,柴哲反而感到意外,他目不转瞬地向鱼鹰盯视,搜寻可疑的神色变化,久久方说:“在下承情,请将人交给在下带走。请记住,在下要的是活人。”

  “郭某言出如山,保证将活人交给你带走。请稍候,在下即前往水牢将人带来。”

  “老兄,在下希望你在此地陪客,释放三个囚犯,怎敢劳动主人亲自前往?”

  “好,如果郭某不在此地,阁下必定不放心。”鱼鹰无可奈何地说,转向身后一名穿水湖绿劲装的中年人叫:“二弟,至水牢将人带来。”

  岷江墨蛟举步上前,笑道:“在下陪二爷走一趟,想来不至于碍事。”

  二爷怪眼一翻,冷冷地说:“水牢相当危险,机关埋伏重重,稍一不慎,随时有性命之忧,阁下不怕?”

  “呵呵!有令兄陪着柴老弟,更有你老兄同行,在下何所惧哉?在下生来命苦,万一死在水牢的机关埋伏下,也是命该如此,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当然,你老兄也不会见死不救的,是吧?”岷江墨蛟针锋相对地说。

  鱼鹰长吁一口气,无限感慨地说:“我这鱼鹰潭村虽不是金城汤池,但即使是两堡三庄两条龙的人到来,也绝难讨得了好,谁也休想全身而退,做梦也没料到今晚让你们两个人便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真可说栽到家了。你们两人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在下栽得真有点不甘心,如果日后传出江湖,我鱼鹰郭庆哪还有立足之地?”

  二爷重重哼了一声,一字一顿地说:“因此,咱们不必顾忌江湖规矩,任何代价在所不惜,必须留下他们两人永绝后患,杜天下悠悠之口。”

  鱼鹰脸上一冷,喃喃地说:“看来,我已别无抉择。”岷江墨蛟心中一惊,向侧徐移准备应变。

  柴哲却呵呵一笑,朗声道:“大丈夫不为浮名所累,能明辨是非,行事问心无愧方算英雄,要杜天下悠悠之口,不啻痴人说梦。再说,咱们尚未正式交手,就事论事,阁下并不算栽。已经知道自己交友不慎,仍然一错再错,妄想拼死灭口,你阁下岂不执迷不悟?万一丧身在柴某剑下,即使你们的人最后能将咱们两人留下,又待如何?何苦来栽?”

  岷江墨蛟知道形势险恶,如果动起手来,全村的高手群起而攻,后果极为严重,两人要想全身而退,恐怕难上加难,和这些存心拼命的人相搏,所付的代价与所冒的风险未免太大。他冷笑一声,接口道:“姓郭的,即使你栽在柴哲的手上,告诉你,你仍然不算丢人。”

  “为什么?”鱼鹰厉声问。

  “你知道他是谁么?”

  “他不是叫柴哲么?”

  “不错。但是你知道他的身世么?”

  “这个……在下可没工夫去打听一个小辈的身世。”

  “近数年来,天下间有几个姓柴的英雄人物?”

  鱼鹰的目光落在柴哲脸上,不假思索地说:“有一个绰号称雷霆剑的人,姓柴名秉乾,字玉寰……”

  “那是家先祖。”柴哲从容接口。

  鱼鹰大吃一惊,讶然叫:“你……你是玉寰公的……的孙少爷?”

  “在下的雷霆剑法没有家先祖那么神奥。”

  “我的天!你……你何不早说?家父生前曾与令祖小有交情,记得令尊……”

  “家父志弘公,目下隐居西域。这么说来,小可该称……”

  “哈哈!你叫我大叔,我不算托大。”鱼鹰豪放地说,又道:“记得令尊那时还是少年,他比我大三岁,我与他曾经相处过一段时日,彼此倒还相得。记得令尊那时已定下亲,未来的夫人是……”

  “家母沈氏,世居姑……”

  “对,令慈世居姑射山莲花洞。贤侄,对不起,为叔几乎误了大事。”鱼鹰激动地说,扭头大叫道:“二弟,带柴贤侄的同伴去放人。三弟,快叫人下厨准备筵席,替柴贤侄接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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