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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梭宗僧格又点点头。

  古灵连画了提刀带剑的十四个人,跟在代表他的人身后,用手比划着说:“我们,要杀柴哲。”

  他做的手势很逼真,梭宗僧格居然听得懂,怪眼连翻,气愤地用西域语说:“你们要杀他?你们的心像狼。”

  古灵听不懂,正在焦急,暮地,他听到背面的后门传出声息,猛地旋身虎跳而起。

  先前曾见过的两位管草料西域人之一,正恶狠狠地像一头扑鼠的猫,挺西域刀飞扑而上。

  他向侧一闪,右手一抄,拔出了钢刀。

  西域人一刀落空,转身作势上扑,一步一步逼近,用不太流利的走调汉语说:“你们,狼,狗!人面兽心……”

  “咦!你懂汉语,不要动手。”古灵喜悦地叫。

  “你要杀柴哲,不该找我叔叔,你……”

  “咦!梭宗僧格是你叔叔?”

  “是的,我离家三年,回不去……”

  “原来你是梭宗额林沁。”

  “是的,柴哲的事,我叔叔告诉我了。柴哲叫我叔叔走,他要找白利族的人帮助,不知如何走法,在山区乱闯,无意中闯到伊克寺,被我和族主的次子在伊克寺碰上了,他已病了好几天,我把他带回这里养病,你们要找的人……”

  “我们要找的人,柴哲是其中之一。我和柴哲是好朋友,他要到安图来,所以我要请令叔僧格,快到外面通知柴哲,早些离开安图牧地。”

  “你……你的话……”

  “我的话字字皆真,请相信我。”

  “这……你们汉人,靠不住……”额林沁迟疑地说。

  “不管你怎么想,柴哲如果闯来,他绝对活不了。冬窝子口有人监视,你能偷溜出去么?”

  额林沁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汉人,都该死,我,我们不管你的事,你快走。”

  “但柴哲……”

  “柴哲对梭宗家有恩,但我不管。你们都死,很好。”额林沁说完,纵身一跳,奔出门外去了。

  古灵心中大急,跃至门口低叫道:“额林沁,信任我,把我的话告诉僧格,不然僧格也活不成。”

  “你敢杀他。安图族的人可不会饶你们。”额林沁站在远处说,他仍不信古灵。

  “我们如果怕安图族,便不会来了。僧格从前是帮助柴哲的人,如果他不离开,被我们的人认出,他活不成的。”

  “你离开,我要想一想决定。”额林沁意动地说。

  “他必须离开,到外面告诉柴哲不要到安图来,不然你会后侮的。我离开,你好好想一想。”古灵说完,只好离去。

  他却不知,额林沁自从在安图逗留,便失去了自由,成为安图族的牧奴,想脱身谈何容易?要僧格逃出更为困难,既要避免西域人的监视,又得逃避二人的看守,稍一失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风险太大,额林沁怎肯冒险?

  额林沁总算有感恩之心,最后仍向僧格说了。

  梭宗僧格对柴哲忠心耿耿,不顾额林沁的强烈反对,立即准备逃走,他与额林沁的叔侄关系,安图族的人并不知道,装病也装得像,安图族的人对他毫无戒心。加以安图族目下正受到端木鹰扬一群高手的监视,自顾不暇,怎会再留心他一个大病装死的人?

  他只受了些风寒,得古灵所给的丹丸相助,药力行开,已可行动自如,便命额林沁遣开另一名管草料的人,悄然从冬窝子后面的积雪山林溜走。

  额林沁已别无选择,一不做二不休,击昏了一名管草料的人,宰了一头羊割下羊腿,带了同伴的西域刀,引领着乃叔逃出了冬窝子。

  大雪淹没了他两人的足迹,顺利地脱出了安图族的住处。

  额林沁熟悉地势,料想从星宿海前来的人,极可能从北面来,便绕至四五里外北面的一座山峰,藏在山腰隐秘处居高临下留意下面的动静。除此之外,他知道无法找到柴哲,不可能到处走动,走动碰上的机会微乎其微,万一碰上了监视的人,说不定会丢掉老命哩!

  山峰不高,在山腰可隐约看到山下风雪草原的景象。

  糟了!他两人看到了八个人,但并不是从北面来的,而是从东北角来,相距大约一里左右,八人所走的方向,恰好是冬窝子的入口。

  “是他们,我去追。”梭宗僧格叫,急向山下狂奔。

  额林沁也随后急奔,冒险向下赶。

  八个人果然是柴哲和其他八名同伴,实际上是九个人,只是沈公子躺在雪橇中,不易发现而已。

  金宏达和岳琪都知道安图族的冬窝子座落处,只要找得到可辨方向的山峰,便不太难找。他们在申牌左右,终于找到了冬窝子的入口。

  距谷口尚有两三里,金宏达已看清了前面的山峰形影,大喜道:“找到了,前面那座羊角形的山角,就是安图族的冬窝子入口,天可怜见,居然给我们找到了。”

  风雪太大,视线仅可及两三里,前面的羊角形山峰屹立在风雪中,山腰以下寸草不生。

  柴哲立即请众人停下,向金宏达说:“金兄,我们两人先前往探看虚实。”

  金宏达的腿伤仍未痊可,但已可活动自如,只是有点不便而已。真正能与人拼斗的,只有夏五湖、云浩、柴哲、杜珍娘。谢龙韬的邪术本就不高明,燕尾镖的伤势不算轻,难以用劲拼命。高峰和岳琪也只能赶路,动手不便。

  金宏达不但挨了丘磊一刀,第一次施法时也被柴哲射伤了一臂,交起手来仍无法用全劲,跟着柴哲探看动静近乎冒险,但他熟悉地势,不得不走一趟。

  两人展开轻功奔向谷口,却不知有人从北面迎来。

  梭宗僧格叔侄,怎追得上柴哲和金宏达?他两人见只有两个人奔向谷口,其他的人留在雪地上,不由大惑,不知这些人中是不是有柴哲在内,未弄清之前,又不敢呼叫,只好也向谷口奔跑,沿山麓的树林全力急赶。

  等他们追至谷口,柴哲和金宏达已入谷两三里了。

  “进去。”梭宗僧格横下心说。

  “不,我们并不知进去的人是谁,也许柴哲并未进入,我们何不去看看停留在雪地中的那几个人?”额林沁说,反对跟踪追入,那太过冒险。

  梭宗僧格略一沉吟道:“好,去看看其他的人,不过我认为只有柴哲方敢入谷,他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其他的人都是胆小鬼。”

  两人不再入谷,转向留在两里外的人走去。

  金宏达领先而行,天色已是申牌末,冬季昼短夜长,而且大雪纷飞,申牌末天色已快黑了。他一面走,一面说:“从前我在黑石谷练神术,曾和安图族的人小有交情。他们对我的神术佩服得五体投地,印象极深,找他们要食物探消息,当无困难。”

  “金兄的神术与喇嘛的法术,到底谁高明?”柴哲信口问。

  “彼此相差不远,功深者胜,喇嘛中也有出类拔萃的人,他们的练气术与拳掌,同样不逊于中原武林的名门大派,密宗禅掌更是一绝。我们如果走犁河而下,所走的地方大多是乌斯藏地境,遇上喇嘛的机会多的是,万一冲突起来,千万不可大意。”

  谈谈说说间,到了沉寂的冬窝子入口,十九座黑羊皮帐出现在眼前,看不见半个人影。

  “咦!怎么不见有人,警哨为何也不出面阻拦?”柴哲停步讶然叫,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心潮汹涌。

  “安图牧地数百年没发生战争,附近的各族能和平相处,守望相助,过惯了太平日子,平时不放警哨的。”金宏达笑着解释。

  两人疾趋族主的帐篷,金宏达领先掀开皮帐门,取掉裹头毡巾高叫道:“安图族主,还认得故人和硕丹律么?”

  帐中共有十二名老少,安图族主夫妇讶然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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