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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也没留意。柴哥儿用什么暗器伤我,你看到了么?护体气功没发生丝毫效用,可怕极了。” “你没看清,我更糊涂。他的暗器是六寸铁翎箭,普通练气高手是禁受不起的;但坛主的气功火候将臻炉火纯青之境,按理铁翎箭是不可能伤你的。他这人到底有些什么惊世绝学,恐怕谁也弄不清楚。”古灵笑着说,突然像是记起了重要的事,接道:“那晚逃出死亡之谷,我们从绝崖脱身。我记起来了,那些石孔整齐有序,绝不是天生的石孔,而是用人工开凿出来的。不错,他身上有可怕的兵刃或暗器,坛主定是被他这把神秘利器所伤的了。” 谈话间,已经到了山鞍。 会主并未到来,山谷下,丘磊正坐在原地调息。 柴哲成了沈公子七个人的首脑,由金宏达指引路径,他则沿途布下重重疑阵,引诱追的人追向错误方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费了不少心机。 直至黄昏将临,众人聚在一处隐秘的山崖旁休息,所有的人几乎累倒了,再也支持不住了。 风暴雪狂,奇寒彻骨。 柴哲不敢休息,他带了云浩往回走,花了一个时辰,在远处留下了迷踪的痕迹,方带了枯枝返回,冒险生火,让伤了的人获得温暖。 杜珍娘是女神医,她忙得不可开交。她带有不少膏丹丸散。 在星宿海被八爪苍龙所俘,八爪苍龙只缴兵刃暗器,有修养的江湖正道人士,不会抄没俘虏所带的药品,因此她的药派上了用场。 由于惊吓过度,沈公子的病加剧了两三分。其他受伤的人,也因未能及时治疗,伤势亦逐渐恶化,不能再走了。 人有天生的惰性;死中求生的意志,在危难中坚强无比,忘了痛苦、疲倦,饥饿,只有愤发而不致沮丧。但如果到了安全的地方,意志便会迅速地崩溃,要是有所倚赖,更是不可收拾。 这些人目下已信赖柴哲,自信已脱出危境,到了安全的地方,一个个都瘫痪了,筋疲力尽,除非钢刀加颈,说什么也赶不走他们了。 他们只好停下来休息,养伤,整整停留了三天三夜,直至伤和病皆有起色,方想起该启程了。 三天三夜中,最苦的是柴哲,不分昼夜,经常在戒备中。但他像个顽强的骡子,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即使沈公子要求他好好休息,他也一笑置之。也像个铁打铜浇的人,辛劳不仅累他不倒,而且还旦夕按期练功,毫不放松。 还有一天的食物,再不走不行。 金宏达认为可以先到安图族牧地,购置充足的食物,再到噶达索齐老峰,看看双圣的师兄是否在那儿隐修,或许可以在那儿逗留至雪化,方出犁牛河沿江重返中原。当然要等端木会主放弃追杀,才可在昆仑等候夏季光临。 他们却不知,在停留的三天中,对方已先一步赶到安图牧地了。 ▼第十九章 义释父女 柴哲态度转变,表面上看似乎有冲动冒失之嫌,近乎轻举妄动。但进一步分析,便不会觉得突兀了。 缥缈神龙掳他到大天星寨,在柴哲来说,其中并无感恩的成分,且有被迫的屈辱感觉藏在心头。被掳时,他正陷于骨肉散离家破日废的困境,缥缈神龙不由分说将他掳走,至舅家避祸的双亲下落?罗龙文的党羽是否追杀不舍?这些事他渴望知道结果,但被掳到湖广,在山区中一住六年,他怎能放得下?又怎能甘心?要说他存有师恩深如海的心念,毋宁说深埋着仇恨的种子来得恰当些,骨肉散离,亲人生死莫辨。但要说他翻脸无情毫不眷念,那也是欺人之谈。 追随古灵到西域,可以说全是他一个支撑着大梁,九死一生替端木长风排难解纷,到头来端木鹰扬父子依然恩将仇报,开口就骂举手就打,甚至要返回湖广开香堂,存心要他的命,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 在司嵩指责他时,他已看出端木鹰扬有置他于死的毒念,那时他便动了一走了之的念头,再加上古灵赠珠示警,他便知不走不行了。 弄清了沈襄的身分,听清了高、夏、云三个黑鹰会叛徒的大仁大义行径,试想,他还能替端木鹰扬父子卖命?他是个深明事理明辨事非的人,当机立断唾弃端木鹰扬父子,绝不做职业杀手的帮凶,毅然决定护送沈襄远走高飞,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在他们养伤期间,端木鹰扬也花了两天工夫,居然鬼使神差地走出了迷魂阵一般的黑石谷,踏上了至安图牧地的方向。 安图牧地邻着黑石谷,最后一座山峰尽处,便是安图收地的东北角。这是一座三十里方圆的高原牧地,四周山岭围绕,牧地中的林木无法生长,安图族的人不许树木在草原生根,以免牧地被树木侵占,每年大雪光临前,放起一把火,把枯草烧光,等来年雪化后,鲜嫩的牧草便会欣欣向荣。那时,可看到牛羊徜徉其间,好一处远离浊世的和平祥和神仙幽境。附近的几座山谷,是年青男女的爱情之窝,夏秋之间,经常可以看到青年男女的亲友,在谷中架起羊皮帐,由男女双方高唱爱情之歌,亲友们则相互唱和,就地行聘。一对爱侣则一唱一和,徐徐进入山谷,以山林为洞房,两相燕好。双方亲友则在谷前后派人把守,禁人窥伺,于谷口准备两匹健马,给爱侣出谷时乘坐。一对爱侣成亲后,携手歌唱而出,跨上马联辔而回,男递哈达于女家,女递哈达于翁姑,互解腰带各系羊一头,各返己家,禀告族主之后,由坐家僧主婚。方正式送聘礼,订正式婚期,男女点酥油灯,请坐家僧念经,称为洗帐。新娘骑马而来,拜过佛像便算是完礼。数天后,女方的族人到来,方置酒大会亲友。有些在受聘后久未完婚,生了子女由新娘抱来,毫不足怪。 结婚简单,离婚也容易。西域人对男女关系看得极为平常,男女间稍不如意便会反目,些须小事也会各不相让,双方走到空旷的地方,各脱下一靴,向空一抛,假使两靴落下时皆向左或向右,两人一笑而罢,携手而回仍是夫妻。如果靴底相对,或者靴口相对,便拔佩刀在两靴之间划上一刀,划土为界,女方返回帐篷,带了所有的物品,索回陪嫁去的牛羊牲口,就此一刀两断,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儿女则由男方教养,毫无眷顾之情。 到达山谷地区的外地人,如果不知风俗,误闯爱侣们野合的山谷,或者认为谷口的座骑是无主马顺手牵走,那就麻烦大了。不死也得脱层皮,西域人们群起而攻,那还会好受?西域人不论男女,都带了刀,想象得到绝不会仅挨两拳头就算了事,砍掉脑袋并非不可能,平常得很。 冬天,山谷成了死谷,不会有人,尽可乱闯。 安图牧地并非是与世隔离的绝域,向南翻越五六座山,便是伊克寺草原,这儿也是从毕拉寺通向乌斯藏的古道必经要地。伊克寺到毕拉寺,只有五日行程。 踏着漫天风雪,九个人由金宏达领先,一步步向安图牧地走去,沈公子的病与众人所受的伤,在杜珍娘的细心调治下,大有起色,但谢龙韬仍不让沈公子走动,砍树枝织了一具拖兜让沈公子乘坐,轮流拖着冒风雪趱赶。 金宏达对这一带并不陌生,岳琪亦略有所知,虽则漫天风雪视线有限,仍可从风向概略分辨出方位。 踏入积雪盈立的冰雪平原,白茫茫天地一色,他们便知道已进入安图草原了。 金宏达回望模糊的黑石山区,苦笑道:“但愿黑石谷能将他们困住,不然我们仍难脱身。” 柴哲摇摇头,大声说:“黑石山区的山都不高,算不得险峻,当他们发觉山谷可以困人时,便会越山而过的,或者逐谷留记深道,不难出困。” “也许他们会知难而退。” “不会的,我知道端木鹰场的为人,他不会轻易罢手的。”高峰接口道。 “糟的是我已将偷听到的话全告诉了他们,如果他们能出困,便会追到安图牧地。至于他们是否敢到噶达索齐老峰撒野,便不得而知了。”柴哲接着解释。 “可不可以不走安图牧地?”杜珍娘惶然问,她确是害怕端木鹰扬赶来。 “杜姑娘,如果不走安图牧地讨些粮食,我们便会冻饿而死,不能不走。”金宏达无可奈何地说。 柴哲拂落飘在脸上的雪花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必须作最坏的打算。在距安图族的住处不远,请金兄告诉我。” “你……” “我要先潜入冬窝子看看是否有危险。我们停留了三天,谁知道他们是否会比我们先到?” “我可以伴同你前往么?” “金兄能一同前往,小可求之不得,就此一言为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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