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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五岳狂客也斜移八尺,上身一晃,站稳了,叫道:“好家伙!你居然接得下我一掌。”

  “你比我强不了多少,相差有限。”柴哲硬着头皮说。其实,他心中有数,不能硬拼了。内力修为到底差两分火候,硬拼难以讨好。

  五岳狂客一声长啸,展开了狂风暴雨似的抢攻,狠招连绵不绝,皆向要害处招呼,锐不可挡,只片刻间,便攻了九拳十二掌,兼用点穴术,指风远及尺外,凶狠无比。

  柴哲面对强敌,沉着地应付,不与对方硬接硬拼,封得紧守得稳,借力打力,消耗对方的真力,换了三次照面,退出三丈外,在危机间不容发中,避过了狂风暴雨似的凶猛袭击,并未被击中。

  五岳狂客攻势一顿,对柴哲能毫发无伤,大感意外。

  双方相距丈余,作势再次拼搏。两人都有点呼吸不平静,呼出的雾气愈来愈浓。

  “陶某走了眼,你的艺业断非无名小卒。”五岳狂客说。

  柴哲深深吸入一口气,沉着地说:“在下说过,你比我强不了多少。你攻势出奇地猛烈,可惜凶猛有余,灵巧不足。在下知道无法胜你,但你也休想稳操胜券。亡命之徒有的是时间,咱们拖一二十个时辰,看谁支持不住。”

  “哼!你有马匹行囊要照顾,支持得了多久?”

  “这几匹马眼看要饥寒交迫而死,是用不着照顾的。由此向东行,三四天方可到有人的地方找粮秣,在下只有半天草料了。而你却有一个被制了穴道的人要照顾,最多一个时辰之后,即使穴道不残废,也将被冻僵,好好照顾你自己好了。”

  “哼!我这位师侄练气有成,已可用真气自解穴道,不用阁下担心。”

  “哈哈!令师侄即使从娘胎里练气起,也不过练了十来年,能用真气自解穴道,没有二十来年火候,不啻痴人说梦咱们就干耗下去,看令师侄是否真有这种能耐好了,再退一万步说,你想擒我,又谈何容易?”

  五岳狂客冷哼一声,拔剑出鞘说:“陶某不愿和你干耗,休怪在下动剑了,拔剑。”

  柴哲往后退,笑道:“也许你的剑术了不起,天下无敌,在下怕你,不接你的招,你岂奈我何?”

  五岳狂客一声低叱,身剑合一闪电似的扑到。

  柴哲哈哈一笑,向侧一跃三丈,招手叫:“来吧,此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正好溜溜腿。”

  五岳狂客轻功纵跃大也极为高明,跟踪掠到,招出“长虹贯日”,全力追袭。

  柴哲既不想伤人,又不愿让对手摸清自己的底细,因此决定不还手,再次一掠三丈,笑道:“天气太冷,练练轻功是最佳的取暖术,咱们玩玩。”

  追逐二三十丈,五岳狂客轻功本就相差一两分,即使彼此功力相等,也不易追上,相差一两分更没有希望。不得不知难而退,止步不追。

  柴哲却不走了,大笑道:“怎么?没兴趣练了,是不?告诉你,在下缠定你了,我不要座骑,你也不要师侄,咱们两不相亏。”

  头人已扶起唐璧,但不懂点穴术,解不开穴道,空自焦急。

  五岳狂客激怒得七窍生烟,可是追不上柴哲奈何?柴哲说要缠住他,不由他不心惊,他已看出柴哲绝非虚声恫吓,不难办到缠住他,阻止他救人的妙着,心中一急不由怒吼道:“你想缠住在下,简直不自量力,假使你落在陶某手中,你将生死两难。”

  “哈哈哈哈!”柴哲仰天狂笑,笑完说:“老兄,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怎么说?”

  “我先问你,你凭什么要我生死两难?”

  “我……你制了敝师侄的穴道。”五岳狂客未料到柴哲有此一问,一时无从作答,只好用话搪塞。

  “哈哈!阁下,是谁先找麻烦动手的?”

  “你……你拒绝盘查……”

  “呸!西域不是你四川的辖区,也不是大明的国土,你凭什么盘查?难道你比大明天子还厉害?再说,你并不知在下是什么人,西域地境中。有不少蒙人,更有西域人三十九族,汉人有些是这里的贵宾,你老兄乱七八糟在西域境内生事,就是藐视这些蒙人西域人,惹火了他们,领兵侵扰边境。你就是罪魁祸首,你担当得起?你有几个脑袋?年轻人做事刚愎任性,胡作非为,不顾后果,真是狂妄已极。再说,你凭什么要我生死的难?你是六扇门中人,是执法者,从你的说话口气看来,你根本就是个枉法者,藉官府的虎皮,任意欺压良民,嫁祸入罪自肥。哼!你比那些土匪强盗还要下贱,假公济私率兽食人,横行不法恬不知耻,居然说出要我生死两难的话来,你真不要脸。”

  这一串恶毒的指摘言词,骂得痛快淋漓,骂得五岳狂客气冲牛斗,气得脸色发青,羞愤交加,发出一声怒极的厉吼,飞扑而上。

  柴哲早已料到对方必会恼羞成怒,盛怒进搏乃意料中事,不等对方扑到,已一跃三丈,飞掠而走。

  五岳狂客愤怒地狂追,两人宛如奔雷掣电,在冰雪平原中追逐不休。

  柴哲并不远走,绕着现场飞掠,在半里方圆的范围内兜圈子保持两丈暗器能及的距离,一面掠走一面叫:“阁下,不错吧?身为公门人,不讲法理,不择手段,你藉公门的虎皮掩护,干不法的勾当,狗都不如,官府用你这种人办事,果真是祸国殃民,罪莫大焉。”

  五岳狂客气昏了头,不顾一切鼓勇狂追。

  尼牙木错头人见五岳狂客追不上柴哲,他自己又无法救醒唐璧,心中大急,丢下唐璧拔刀抄出,急截柴哲的进路。

  柴哲已绕至第三圈,脚下渐慢。但五岳狂客也相对地真力渐虚,脚下更慢。

  头人奔向柴哲,远远地迎面微出,用西域语大喝道:“休走,接我一刀。”

  柴哲不理他,向外侧让,一面用西域语叫:“你这臭头人真该死,我是索克图来的人,你帮助一个说蹩脚西域语的汉人拦截我,小心我带人来抄灭你尼牙木错族,你给我赶快返回你的冬窝子,不许管那两个家伙的事。该死的东西!你得了他多少好处?不怕全族遭祸吗?”

  头人悚然一惊,止步不追了。

  五岳狂客也吃了一惊,也止步用西域语叫:“尼牙木错山丹,你怎么了?”

  柴哲也站住了,在三丈外大声说:“你老兄的西域语蹩脚得紧,他不会诚心信任你。告诉你,这一带我熟,前后三四日路程中,没有西域人的冬窝子,在下即使目前无奈你何,但凭在下三寸不烂之音,足以唆动上千西域人在前面剥你的皮。你再凶,也挡不住百十名西域人铁骑的冲杀,不信你等着瞧好了。往东逃,你更是死无葬身之地。在下不但可说服大批西域人出动,还可召来无数骠勇的蒙骑出面拦截,咱们走着瞧好了。”

  五岳狂客暗暗惊心,一声怪叫,一跃而上。

  柴哲同时侧跃,转身掠走。

  五岳狂客追了三五十丈,知道不可能追及,转身向唐璧躺卧处掠去。

  柴哲一声长笑,回身便顺手抓了两把雪捏成雪团,一面追一面叫:“老兄,你想走?不会如意的,打!”

  说打便打,他已迫近至丈内,雪团出手。

  五岳狂客也恰好在这瞬间倏然转身,料想柴哲必定骤不及防,收不住脚,凶猛地撞来,那可就脱不了身啦!刚转身,雪团已迎面飞到,奇快无比。

  五岳狂客没看清是何种暗器,只看到两个朦胧白影,岂敢大意?百忙中向下一伏,白影几乎贴头顶毡巾而过,啸风之声呼呼怪响。

  柴哲已侧掠两丈,大笑道:“老兄,你别打算将唐璧带走,任何时候,在下皆可以抢在你的前面制他的死命。咱们两人的事,由咱们两人解决,拖上三五日,看谁能支持到最后。”

  五岳狂客一生狂傲,目无余子,今天碰上了能缠的柴哲,缠得他几乎发疯,追又追不上,撤又撤不走,最糟的是师侄被制了穴道,拖久了穴道会闭死,经脉受损会成为残废,论真才实学,他比柴哲高明,但轻功火候却相差一两分。

  柴哲不与他近身相搏,他枉有一身傲视江湖的绝学,却无用武之地,被缠得胸中冒火,七窍生烟,几乎要吐血,他钢牙挫得格支支地响,咬牙切齿地说:“日后你不落陶某手中便罢,不然……”

  “哈哈!日后事早着呢,老兄。阁下,咱们这次见面,也许是个不死不散之局,说日后未免言之过早,谁知道你是否能活到日后?前后数百里渺无人烟,谁也找不到帮手助拳,咱们缠定了,不死不散,不止不休。我身上带了马肉,而我不会让你有进食的机会,看谁能支持到最后一刻。”

  这些话击中了五岳狂客的痛处,令他悚然而惊。悚然中,愤怒和激动无济于事,他开始冷静下来权衡利害得失了。追逐了这许久,他确也该冷静思索一下啦!但他嘴上仍不肯放松,冷笑道:“你在痴人说梦。你除了会躲会逃之外,还有什么能耐?”

  柴哲背着手徐徐走动,笑道:“我这人不是江湖名土,仅是个在西域混日子的无名小卒,对名利得失毫不重视。激将法激不动我的,会躲会逃并不丢人,能缠住你便算成功了。”

  说完,又抓起两把雪花在手中压捏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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