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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柴哲一剑刺入伤马的心窝,伤马猛烈地挣扎片刻,停止了呼吸。他硬起心肠,割了几大块马腿肉,用马褥包上背好,将自己的座骑交给端木长风,说道:“座骑给少庄主代步,请珍惜它。”

  “你以为我不好意思要是不?”端木长风夺过缰绳,恶狠狠地说。

  “少庄主请别多心。”柴哲赔笑道。

  古灵过意不去,说:“柴哥儿,我的马给少庄主代步好了。”

  柴哲淡淡一笑,说道:“不必了。在深雪中行走,马匹与步行相去不远,小侄自信还赶得上。”

  杜珍娘不再理会这一边的事,独自策马向前走去,欲到前面察看先前所看到的可疑人影。

  绕过小山便是谷口,她突然惊叫一声,一跃下马。

  众人循声赶到,走近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谷口近山坡的树林中,一具西域装打扮的尸体,吊在一株树权上,迎风摇摆不定,浑身的衣衫皮袄,被撕得七零八落,尸体和血已结成冰,脸上的恐怖神情,清晰可辨,似是死去不久。树下不远处,积骨形成一座长形小丘。

  古灵下马疾趋尸体劳,审视片刻说:“怪事,似是被猛兽所撕裂,怎又会被毡巾吊在树上呢?”

  梭宗僧格脸色大变,恐惧地叫:“是被鬼怪所害的,鬼怪!鬼……”

  一面叫,一面恐怖地向后退。柴哲一把抓住他,大喝道:“镇静些,怕什么?”

  “他说什么?”古灵问。

  柴哲将这一带山谷有鬼怪的事说了,最后说:“这人不是土著西域人;而是汉人。尸体的死期很难估计,天气太冷,尸体经冬不会腐败。至于伤口,确是爪伤,咱们搜搜他身上的遗物看看……”

  “鬼怪?”端木长风不屑地叫,冷哼一声又道:“见他的大头鬼。看着河源图,这儿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柴哲摇头苦笑道:“河源图证明这一带已接近哈喇伯勒齐尔,没有任何帮助,唯一可靠的是向导梭宗僧格,少在主如不信任他……”

  “你废话什么?谁说我不信任他了?”端木长风怒气冲冲地叱叫。

  柴哲不敢反抗,往下说:“沿大河一带方有牧地,谢金两人方可藏匿,只有梭宗僧格方能带我们沿途搜寻他们的下落……”

  “难道不能抓几个西域人做向导?”端木长风不悦地抢着问。

  “排外仇外之心,西域人极为强烈,他们不会甘心被迫作向导的。”

  “我不信他们不怕死。”

  柴哲忍无可忍,走向雪堆,一面走一面说道:“少庄主大权在握,高兴怎样办就怎样办好了。”

  端木长风大怒,厉声问:“你以为办事非你不成吗?”

  “我并没这样说,请不必问我。”柴哲悻悻地说。

  端木长风突然抢进,手起掌落,“啪啪”两声暴响,给了柴哲两记阴阳耳光,怒吼道:“反了,你胆敢无礼,这还了得?”

  柴哲被打得连退两步,口角溢血,伸手抚摸着脸颊,用木无表情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对方,不言不动。

  古灵见事情闹僵,急忙上前叫道:“少在主,有话好说。”

  “灵老,你别管。”端木长风愤愤地叫。

  白永安转过头去,感慨地吁出一口长气。

  杜珍娘和文天霸怔在一旁。梭宗僧格愤怒地站在雪地中,胸前急剧地起伏。

  柴哲徐徐转身,走到雪堆旁,俯身用手猛刨积雪。他的脸颊肌肉不住地扭曲抽搐,牙关咬得紧紧地。

  刨开尺余深的积雪,赫然现出一角枣色马腿肌。他用手量量积雪的深度,然后向梭宗僧格招手叫:“请过来帮我,这里有一匹死马。”

  古灵急急赶到,众人合力将死马挖出,赫然是一匹鞍辔齐全,带了马包的栗色枣骝。柴哲一面挖掘,一面说:“积雪近尺,而且甚松,这几天大雪不止,马的死亡时间,不出十日。检查里面的马包,便可知道这具死尸的身分了。马额被猛兽的右巨爪所伤,颅骨已碎,似是虎爪,但这一带没听说过有虎。”

  马包中有睡囊,一些换洗衣物,一看便知是汉人的物品。古灵详加搜查,从马鞍袋的夹缝中,搜出一封书信,收信人的大名,赫然用汉文写着:“此致:和硕丹泽阁下亲启。内详。”

  “是给金宏达的。”古灵喜极大叫。

  拆开信,笺内写着:“宏达吾兄大鉴:目前自中原突来一陌生人,姓柴名哲,声称欲至西域投靠吾兄,然由其协助梭宗家之情景揣测,显然来意不善,似将不利于吾兄。兹派三拨弟兄共十六名各携手书西上,希望找到吾兄面呈,望速作准备。该姓柴之年轻人身手不凡,务请小心在意。又:敝山此次图谋梭宗牧地,如不幸失利,弟可望重返中原,西域非弟可一展抱负之地。吾兄如安顿妥当,请务派人前来知会。周寨主对上次未能挽留吾兄虎驾于山寨共享富贵,引为平生憾事,嘱弟代为致意,如能诛杀柴哲,当另派人专书奉告,勿念。知名不具。”

  “定是巴罕岭的好汉青狮周起凤的弟兄,派人送给金宏达的信。”柴哲说。

  “可惜!信差已被猛兽所杀。”古灵惋惜地说。

  “依信上的口气看来,谢金一行六人,曾经到过巴罕岭,拒绝逗留西上,至今仍未安顿下来,所以巴罕岭的人方分三批信差带信西上寻找。算日期,当在他们大败之前所派出的人。这一批信差该不会少于五人,一人被猛兽厉害,还逃走了四个,咱们必须赶快追。”柴哲极有条理地分析,突然发觉最后一句话不妥,接着解释道:“小侄多言了,一切由灵老作主,追与不追悉凭灵老卓裁。”

  端木长风余恨未消,就不听他的,冷冷地说:“死了一个信差,其他的人必已受伤或惊破了胆,很可能躲在附近的冬窝子中,咱们先搜附近,只消找到西域人,便可找到信差的下落。说不定咱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附近呢。”

  柴哲一次上当一次乖,干脆不再表示意见,站在一旁转首他顾,置若罔闻。他心灰意懒,决定不再多管闲事。

  古灵有点为难,但不得不向柴哲问:“柴哥儿,你认为如何?”

  “小侄没意见。”柴哲含笑答。

  “你说过这附近没有西域人?”

  “梭宗僧格说要两天方可赶到索克图收地,这附近没有西域人,也许是真的。”

  “如果我找到西域人,我不宰了这小子才怪。”端木长风盯着梭宗僧格恨很地说。

  柴哲不做声,心说:“你如果不讲理,我可不能坐视。”

  “少庄主要在附近找?”古灵问。

  “花两天工夫,搜。”端木长风断然地说。

  “好吧,搜,小心猛兽。”古灵无可奈何地说。

  “咱们艺臻化境,怕什么猛兽?”端木长风乖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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