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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驼城今天又是一番光景,战旗已换上了一面代表和平的绿旗。城门两侧,十六名骑士全身披甲,擎着精光闪亮的八尺斩马刀,座骑是青一色的雄健枣骝,也披了胸甲。

  显然,特穆津在炫耀武力。

  每名骑士的盾,皆绘着蓝雕徽,胸甲前也有蓝雕图案。

  大帐前,燃起一堆篝火,浓烟冲霄,火焰熊熊。

  通向城门的走道,雪已经清除,两侧分列着八十名戎装勇士,左持盾,右擎刀,没穿甲,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威风凛凛。

  旗主蒙人称为王爷,生得身高八尺,豹头环眼,疏髭如戟,脸色红润,怪眼炯炯,不怒而威。戴豹皮帽,穿貂裘,佩一把狭锋宝刀。

  王爷有三位儿子,概称台吉。王娘虽年已半百,仍然健朗,带了四名女番奴,随在王爷身后,她居然带了刀。

  鄂济尔垂头丧气,带了二十名全副武装的蓝雕勇士。在王爷左右拱卫。

  两匹健马驰近驼城门,有人传呼道:“客人偕哈布尔公主驾到。”

  王爷带着人出帐,直趋大旗下的豹皮交椅,叫道:“带他们进来。”

  柴哲与哈布尔在城门前下马,有人接过座骑,王爷的两位台吉带着八名从人迎上。

  柴哲抱拳一礼,向迎来的人用蒙语笑道:“在下柴哲,只来了一个人,你们如临大敌,岂不可笑?”

  一名台吉冷笑一声说:“这是本旗迎贵宾之礼,并不可笑。请进,家父已久候多时。”

  柴哲不再客气,大踏步向里走。二十丈外大帐前的旗杆下,王爷已排下仪仗等候。

  号声长鸣中,王爷离座迎上。

  柴哲在勇士们的敌意注视下,大踏步从容而进。双方在篝火前相遇,他抱拳行礼朗声说:“在下柴哲,专程前来谒见特穆津,并送回哈布尔姑娘。”

  特穆津大环眼熠熠生光,须眉皆动,大叫道:“好小子,你是示威来的?”

  “在下为和平而来,单人独骑如何示威?”

  “昨晚摘走本王爷的战旗,你目中还有我特穆津在?”

  柴哲心中暗喜,他猜想必是乌蓝芒奈山的人昨晚做了手脚,摘走了战旗,笑道:“摘走战旗,以免阁下进退失据,没摘下尊驾的脑袋,已是天大的人情了。”

  “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不大,怎敢到西域?”

  “昨晚来的人是你?”

  “不一定是我,我们中原六剑客,摘一面战旗算得了什么?你们的驼城虽戒备森严,在我们来说,如入无人之境,取尊驾的项上人头,如同探囊取物。”

  “本王爷受此挫辱,绝不甘休。”

  柴哲冷笑一声,沉下脸说:“你听着,在下为和平而来,阁下既然没有和平的诚意,在下便不必多费唇舌了。今天,我已送回你的四个人,你已经没有顾忌,是和是战,就看你的态度。我曾告你,两天之内,你们如果不撒兵退出梭宗地界,必将全军覆没。当你的人马开始向梭宗发动攻击时,就是宣告和平已告绝望,也等于是宣判你们的死期,我中原六剑客在西域作客,不忍见你们奴役西域人,如果你们坚持战争,中原六剑客将与你们周旋到底。给你们一些时辰权衡利害,仔细思量后果。别以为你摆出百十名勇士的阵势,便可吓倒我姓柴的,就是万千铁骑,柴某也没看在眼下。哈布尔姑娘交回给你,告辞。”

  他声色俱厉,特穆津反而敛威,重重地哼了一声说:“且慢!”

  “你想怎样?”他冷冷地问。

  “鄂济尔已经禀明本王爷,说你们中原六剑客以你为首,你来得好。”

  “正相反,中原六剑客柴某年岁最小,地位最低,只是在下通晓蒙西域语言,所以挺身出面而已。”

  “鬼话!你就是首领,蛇无头不行。三王爷留下你,梭宗家不敢不降伏。”

  柴哲仰天狂笑,笑完说:“你们蒙人最不讲信义,经常扣留天朝的使者,柴某早有防备,所以带剑而来。你们想拦住我,得付出可怕的代价,不信可以试试,柴某走了。”

  说完,转身便走。

  身后,八名勇士大喝一声,拦住去路,拔刀相阻。

  他徐徐撤剑,左手挟了三支铁翎箭,冷笑一声,扬剑再次举步,向八勇士闯去。

  一名鹰目勇士在特穆津身后闪出,一跃两丈,到了柴哲身后,拔刀大喝道:“转身,奇嗒(汉人)。”

  柴哲徐徐转身,冷然问:“你是蓝雕勇士?要一个人送死?”

  “我,浩尔齐(吹部人)哈喇娄(黑龙),试你的剑术。”

  又跃出一名蓝雕勇士,挟盾扬刀叫:“我,锡宾齐(养禽人)乌兰巴尔(红虎),以二比一,你敢不敢?”

  柴哲看两人粗壮如牛,不敢大意,点剑叫:“上,两个太少了。”

  红虎皮盾一推,急冲而上,势如奔马,怪叫声刺耳。

  黑龙迅即踏进,刀光一闪,从左进击,拦腰就是一刀。

  柴哲早有打算,向左一闪,挫身招出“玉门拒虎”,“铮”一声架住钢刀向上抬,斜身切入,左手疾伸,三支箭尖疾吐,权充匕首使用,不偏不倚,刺入黑龙的右胁下方,虎跳而退。

  “哎……”黑龙狂叫,蹦退丈余,屈一腿挫倒。箭尖从护身甲的下方缝隙刺入,腰以下没有护甲,一刺便中,入腹两寸左右,怎受得了?

  红虎抢到,盾一带钢刀倏出,兜头便劈。

  柴哲右闪,避开一刀,故意一剑虚点。

  红虎大喜,皮盾一推,全力接剑。

  柴哲不上当,皮盾厚有三层,最内层是铁板,剑或枪刺入时,被皮革所挟,尖锋无法穿透铁板。

  持盾人用劲扭盾,不仅令对方急切中拔不出兵刃,而且还可用劲将对方的身躯带动,乘势出刀,发无不中。

  他用的是虚招,剑尖一触盾面,立即收剑。

  红虎果然扭盾斜推,身形闪出,乘势一刀横挥,刀风虎虎,力道如山。

  只须将刀引出,盾不足畏。只怕人藏盾后,便像是狗咬乌龟,无从着口,刀出人必离盾,右半身便无法遮掩。

  红虎上身有护甲,头部有盔,手臂有皮护套,可进击的部位,只剩下右腿以下的部分。柴哲左手一伸,一支铁翎箭射中红虎的右膝,入肉三分。

  红虎右腿一震,膝向下沉。

  柴哲不等红虎收刀,剑虹一闪,剑尖划过红虎的右掌背,红虎的刀落地,鲜血沁出皮手套,掌背筋断骨折。

  他欺上一脚疾飞,“蓬”一声踹在皮盾上,力道万钧。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已伸手俯身取回了铁翎箭。

  红虎狂叫一声,凄厉刺耳,连人带盾摔倒在地。

  三人交手说来话长,其实为期甚暂,黑龙倒下还未完全着地,红虎便接着躺下了。

  所有的蒙人,全都大吃一惊。特穆津脸色大变,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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