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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柴哲指着哈布尔姑娘说:“这位是蓝雕旗的公主春姑娘,咱们可不习惯称人公主。走到谷内住宿一宵。”

  哈布尔姑娘向鄂济尔三人交代一番,转向索诺木喝道:“带客人住一宵,明天他们要走。”

  “哈布尔姑娘,你……”

  “我也在此住一宵。”

  索诺木举手一招,十名骑士上前行礼,奉上座骑的缰绳,众人扳鞍上马,在众骑士的拥簇下,向谷内驰去。

  谷道盘折,渐渐温暖,凛冽的罡风已被山林所挡,只有飘舞的雪花仍在飘落。到达谷底,天色已将入黑,雪花虽耀目,但确是夜幕降临。

  前面出现了二十座大型的黑羊毛帐,依地势而建,一看便知是西域人的冬窝子。

  西域人的皮帐与蒙人不同,蒙人的蒙古包,构造与包内的陈设,完备而奢华,有牛皮帐与毡帐两种,绝不会用羊皮。

  西域人的羊皮帐比较简单,大小与蒙古包相同,但帐内的陈设极为简陋,不像蒙古包内饰以珠宝金帛作为陈设。如不是严冬季候,西域人的帐中连毡褥都没有。

  每一座帐宽约四丈,深约两丈左右,中间设有一座高灶,像一座短墙,其作用等于西北地区汉人的炕,有林木的地方烧柴草,无林木则烧驼马粪。

  先到的人已经传来了消息,所有的西域人皆出帐观望,盛况空前。

  索诺木在中间的皮帐前下马,有十余名西域人上前接过众人的座骑,领着众人直趋帐门。

  帐门口,一排站着六个男女,中间那位抢眼的人,是个全部盛装的喇嘛。

  柴哲第一次看到打扮齐全的喇嘛僧,心中不免有点紧张。原因是天下间盛传喇嘛僧会邪术,而且武术也了得,幻出的天雷大印掌,据说可大逾车轮,其色殷红,可伸至十丈外击石如粉云云。

  这位喇嘛高有八尺,有九尺长的头发,用红布缠住头顶,髻高尺余。上面,加载了一顶高顶笠,笠上画符箓,似乎刻有一座佛像。穿一袭红绮禅衣,大红袈裟覆在左肩。左手持着一尺以人顶骨所制的三梵鼓,右手握着一根人腿骨制成的人骨笛。颈下,挂着四串菩提珠也是人的头盖骨制的。

  右首,是一个年约半百的西域人,雄壮而阴森之气外露,带了一把柄镶宝石的西域刀。左面是下首,蒙人西域人皆以右为上位,站着一个年约花甲的头人,相貌并无奇处,反而已显得老态龙钟。

  另三人一是西域老妇,一个妙龄西域少女,一个二十余岁的剽悍青年。

  为了怕这些西域人懂得汉语,所以柴哲用苗语说:“这个喇嘛是所谓沙布伦,地位仅次于尚师(呼图克图),这些大喇嘛很可怕,留意他捣鬼。”

  “他不就是什么活佛吧?”古灵问。

  “尚师才称活佛,他比活佛低一等。”

  “他怎么留了发?喇嘛不是僧人么?”

  “他们这一宗派是不剃光头受戒的,他们还有妻妾子女呢。这些家伙与白莲教徒差不多,会吞刀吐火,装神弄鬼,必须小心在意。”

  哈布尔姑娘身为旗主之女,居然在喇嘛面前执礼甚恭,合掌深深行礼。她手下的三位勇士爬下了,跪伏在地像青蛙一般,双手向前伸出,以额点地行礼。。

  “起来。”喇嘛大剌剌地用蒙语说,目光落在古灵一群人身上,向哈布尔姑娘问:“哈布尔,这些是什么人?”

  柴哲心中一动,用苗语向古灵说:“西域人虽崇敬喇嘛,但喇嘛应该有庙有住处,跟随部落游牧的僧人,西域人称坐家僧,而不会是沙布伦。看来,这位喇嘛是绰罗斯人派来的货色,不然,哈布尔姑娘不会对他这般恭敬。小侄看住这丫头,灵老必要时可用暗器对付这位妖僧。”

  哈布尔向柴哲瞥了一眼,用蒙语说:“我和鄂济尔在附近巡哨,监视梭宗家的动静,不慎被这六个人捉住了,押在此地投宿。”

  喇嘛僧怪眼连翻,狠狠地打量柴哲一群人,久久,方重重地哼了一声,再问:“他们是什么人?”

  “是从古尔板昆都仑来的……”

  柴哲哈哈一笑,抢着说:“沙布伦,不必多问。我们是路过此地的人,哈布尔姑娘不问情由,指我们是辉特族的奸细,一言不合双方交手,被我们擒了四个人。我们别无恶意,只想平安住宿一夜,明天离开。为免再生误会,所以要以哈布尔作人质。沙布伦,你问问梭宗家的主人肯不肯接待我们。”

  “如果不接待你们呢?”喇嘛阴森森地反问。

  “那么,我们带哈布尔姑娘另投别处。”

  喇嘛桀桀笑,笑完脸色一沉,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哈布尔是梭宗家的主人,你们竟敢对她无礼。不想活么?把她们留下,佛爷手下留情,要梭宗家的人让你们平安离开,此地不接待你们。”

  古灵听不懂蒙语,但却可从对方的不友好神色看出不对,心中冒火,忘了用苗语,用汉语向柴哲问:“这番僧说些什么?”

  喇嘛脸色一变,叫道:“奇喀(汉人)。”

  西域人们不晓蒙语,但蒙话中对汉人的称呼却大都知道,听说是汉人,全都大吃一惊,纷纷向后退,有些人本能地用手按住刀把。

  端木长风知道不妙,手按剑靶向柴哲问:“是怎么回事。”

  “不可妄动!”柴哲叫,转向古灵说:“他们发现咱们是汉人。其实他们不必大惊小怪的,索诺木和哈布尔姑娘早已知道咱们是汉人了。”

  果然不错,哈布尔姑娘伸手用汉语说道:“圣僧请勿暴躁,他们不是乌蓝芒奈山的汉人。”

  喇嘛不听,用生硬的汉语怒吼:“西域是我们的牧地,汉人滚出去,杀了他们!”

  古灵大怒,也大吼道:“西域不是你们的牧地,你们能来,我们也能来,老夫还要杀你呢!”

  柴哲赶忙叫道:“大家先别动气,请听我说。沙布伦,你先不要怀有成见,我们仅是过路的客人,无意在此侵占牧地……”

  “乌蓝芒奈山的汉人,初来时也说没有侵占牧地的野心,不到三个月,便将附近百里内的西域人杀的杀,赶的赶。你们,全是中朝作奸犯科的亡命之徒,逃至西域逃避中朝的追缉,托庇于西域,却反而恩将仇报,鸠占鹊巢,反客为主,赶杀西域人,不杀你们终是祸害。”喇嘛厉声怪叫。

  “狗东西!你胡说八道,你想怎样?”古灵怒不可遏地叫。

  喇嘛突然用人骨笛向古灵一指,神色诡异,用奇异的声音阴阴地说:“你定然是为首的人,给我跪下。”

  怪,古灵突然两眼发直,向前仆下。

  端本长风吃了一惊,猛地抢出,但见剑虹一闪,急射喇嘛的胸口。

  喇嘛一声怪笑,左手的三梵鼓一挥,“咯咯咯”三声脆响,端木长风前冲的身躯一顿,剑突然下沉,脚下大乱。

  哈布尔姑娘向侧一窜,用西域语喝道:“梭宗达什,叫你的人动手。”

  花甲头人惶然后退,不敢发令。

  壮年狰狞的西域人伸手拔刀叫:“哈布尔姑娘,一齐动手。”

  可是,已没有机会了。柴哲突然大喝一声,宛如石洞里响起一声焦雷,震得众人头皮发炸,耳中雷鸣。

  向下爬倒的古灵突然苏醒,挺身暴起。

  端木长风神智一清,站正了身形,一声虎吼,再次一剑点出。

  “少庄主小心!”柴哲大叫。

  喇嘛见幻术功败垂成,脸色一沉,人骨笛一振,“铮”一声架开了长剑,笛口一转,突然喷出一股蓝烟。

  相距咫尺,端木长风想躲也躲不掉,被蓝烟喷中头面挺剑向侧冲倒,神智立昏。

  人骨笛再指向扑上的古灵,蓝烟又喷。

  这瞬间,柴哲抓住机会,手一抬,铁翎箭发如电光一闪喝声似沉雷:“接箭!”

  喇嘛的见人骨笛已经向古灵指出,铁翎箭却来得太快,想招架闪避已力不从心,“嗤”一声轻响,箭射入咽喉,喉破箭入,钉在咽喉下了。

  “蓬”一声大震,古灵撞入了喇嘛的怀中,两人同时倒地,都失去了知觉。

  柴哲向外侧跃开,避开蓝烟拔剑大吼道:“哈布尔姑娘,你要找一些西域人陪死么?你四个人都被我们暗地制了穴道,一个时辰必死,你们要早些找死么?如果要命,快喝退这些西域人。”

  哈布尔姑娘已看到喇嘛喉上的箭影,知道完了,赶忙用西域语叫:“梭宗达什,喝退你的人,梭宗僧格,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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