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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箭手中刀的剎那间,另一名箭手的弓臂已经从后扫到,“噗”一声击中柴哲的背部,弓臂反弹,反而将箭手震得立脚不牢。

  柴哲不怕弓臂打击,他已运气护身。他的气功已有五成火候,如不是内家高手,平常人的刀剑锤棒无法伤他。

  他扭身反击,招出“玉带围腰”,刀随身转,狂风似的旋过西域人的右侧一刀尖在转动间,划过西域人的腰部,西域人的右手应刀而折,腰胁裂开,内脏向外翻。

  这一瞬间,另一名西域人一刀砍空,丢掉刀奋身抱住了身形未定的柴哲,用上了看家本领摔角。

  柴哲才不愿和对方干耗,刀已被对方连人一同抱住,他仍可用上,身形下挫,刀亦随之下滑,然后挺身下体前移,刀尖便毫无阻力地斜刺入西域人的胸隔内。

  西域人的力道已发,“嗯”了一声,将柴哲摔倒,两人同时倒地,仍紧抱在一块儿。

  柴哲一手掀开西域人,奋身滚开。“嗯”一声响,一名西域人的钢刀掠过他身旁,刀锋没入地中,半分之差,没够上。

  他顺手送刀,“唰”一声刺入西域人的下阴,再次奋身一滚,刀已拔出,人亦滚出丈外,一跃而起。

  这瞬间,身侧不远处,一名翻云手的鹰目勾鼻大汉,被两名西域人围攻,剑被一名西域人架开,身侧暴露在另一名西域人的刀下,钢刀一闪,劈向大汉的身左。大汉剑被西域人的刀从右架住,右闪无路,左后方退路已绝,闪避不及,眼看要丧身刀下。

  他不假思索,一声大吼,猎刀奋力掷出,相距在丈余外,他身形未定,无法抢救,只好掷刀救应。

  他不能掷击大汉身左出刀的人,不然这西域人如被击毙,冲势不可突然止住,西域人的钢刀必定仍然可击在大汉的腰背上,因此他掷向架住剑的西域人。

  “哎……”架住剑的西域人叫,钢刀已穿胁而入。

  大汉感到手上一松,剑立即将刀架偏,人亦向右冲出,无形中脚下自移,“唰”一声钢刀从左胁劈下,左臂被划伤一条血缝,皮开肉绽,假使稍慢半步,这一刀万难躲开。

  大汉旋身反击,旋身的剎那间,看到先前架住剑的西域人正向下倒,看到西域人的腰胁插着钢刀,也看到扑来的柴哲身影,不由恍然。出剑的瞬间,本能地向柴哲叫:“谢谢你,老弟。”

  “铮”一声暴响,一剑将西域人的刀崩开,乘势抢入长剑再刺,贯入西域人的肚腹。

  尸堆中突然蹦起一名受伤的西域人,抱住了冲来的柴哲的双腿,力道奇猛,“砰”然大震中,骤不及防的柴哲倒下了。

  “唰”一声响,一支狼牙箭在柴哲的身躯倒下时掠背面过,危极险极,无意中避过一次大锅。

  西域人一箭落空,抢到抡弓便向地下的柴哲凶狠地疾劈而下。

  柴哲翻身向上,左臂一抬,铁翎箭如电光一闪,以令人肉眼难辨的奇速,射入西域人的心坎,他也奋身一滚,脱离危境。

  等他站起时,恶斗已经结束,同伴们在四周追杀逃命的西域黑道,附近满目凄凉,尸横遍野,血腥中人欲呕,受重伤的人发出动人心魄的号叫和呻吟,令人闻之头皮发炸,毛骨悚然,好一场惊心动魄的残忍屠杀。

  他长叹一声,黯然地说:“此次远历穷荒,前途多艰。未出国门,已经饱尝艰险,日后不知……唉!我真不知端木老庄主所要找的人,真值得要我们前往冒万险追逐么?”

  他不知所追逐的沈襄是何许人,只知谢龙韬和金宏达是白莲教徒。

  白莲教是些裹胁百姓,以妖术愚民之徒,正道人士不齿与其为伍,擒杀这种人倒也无伤大雅。

  不论所追杀的是何许人,他的身分和地位,皆不许他有抉择的余地,所以他感到黯然。

  逃掉了十余名西域人,众人罢手转回,火速收拾自己的行囊。翻云手的人,不幸又死掉两个,原先受伤的三个人中,也有两名奄奄一息。

  “先脱离险地,西域黑道的头人不久将会赶到,不走不行。”翻云手的人十分狼狈,十一个人,带了四具尸体,背了两个重伤的,不敢不走。

  “如何走法?”端木长风问。

  “往西是太平堡,咱们必须向西北行,走。”柴哲用坚定的语气说,无形中已取代了古灵的指挥地位。

  古灵居然不介意,说:“好,柴哥儿仍请在前领路。”

  他们走后将近一个时辰,逃散了的西域人,带领着五十余名同伴到了现场。怪的是下令指挥的头人,不是西域人而是汉人,共有五名之多,两个年约半百,两个是三十余岁壮汉,一个赫然是穿蓝劲装的少女,相当美,也相当动人。

  为首的汉人大发雷霆,领着西域人循足迹急追。

  柴哲领先寻路,翻越两座大山,走了四十里左右,却耗去两个时辰。也难怪他们慢,大家都疲劳万分,难以支持。

  昨天走了一天一夜,只是晨间获得一个时辰的歇息,接着又是一场精疲力尽的厮杀。披荆斩棘奔了四十里,攀山越岭跳崖渡壑,备极辛劳,在寒冷的气候中,一个个汗流浃背,铁打的金刚也吃不消。

  翻云手的人更是叫苦连天,为了保命却又不敢不拼命跟上。

  到了一道山脊顶部,前面是一座山谷。柴哲说:“山谷自东向西降,可能谷东另有天地。”

  “下去休息,进膳。”古灵拭着汗水说。

  “灵老,要歇息可在此地,下去恐被包围。”柴哲反对。

  古灵不听他的,领先便走说:“他们追不上的,大白天还怕被包围?水囊缺水,不下去不行,走。”

  山谷的矮林深处,果有一条小溪,到了溪旁,一个个像病倒了的老牛,躺倒溪旁再也不想动了。

  柴哲将水囊盛满,放一把盐在内,解下包裹爬上一株高树顶,一面吃干粮,一面察看四周的动静。

  歇了半个时辰,众人不但不想走,大多数的人,都在树下沉沉睡去。

  谷西,有大批黑衣人向东走。后面来的方向,西域人正飞步急赶。

  无尽的山,无垠的林海。

  谷西伸向二十里的汶江右岸,官道就在河旁。

  大批黑衣人已到了西面七八里,共有二十一名之多。后面,是四十名穿战袄的官兵,提枪挟刀,鱼贯而行,缓缓循谷中的小溪向上行。

  西域人也追至十里左右,正急急循迹赶来。

  谷东不足三里,山谷已尽,一面是丛山,爬越困难。柴哲心中不安,倚坐在树杈上假寝,不时张目四顾,留意四方的动静。

  其他的人,大半已经沉沉入睡,休息了半个时辰,还不想走,疲劳已征服了这些劫后余生的人。不时可以听到沉睡的人所发出的叹息声,和受伤者的虚弱呻吟。

  翻云手李家棋,是个四十来岁的健壮大汉,虎背熊腰,环眼虬须,精力过人,但也躺在树下睡着了。

  赛灵官牛成琮,长相名副其实,身高八尺,健壮如牛,脸色如古铜,暴眼勾鼻,凶相外露,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鼾声如雷。身旁搁着一根霸王鞭,沉甸甸地。

  锦毛虎李金山躺在翻云手身左,沉睡如牛。

  赛灵官牛成琮的身旁,躺着一个鹰目勾鼻大汉,穿一袭灰棉袄,正是柴哲掷刀相救的那位大汉。

  古灵总算有戒心,向沉睡的翻云手叫:“还不赶快理掉尸体,想带着走么?”

  翻云手猛然惊醒,先抓住身侧的剑,睡眼惺忪挺起上身游目四顾,最后目光落在古灵身上,讶然问:“前辈说些什么?”

  “我叫你赶快派人埋掉尸体,生的人自顾不暇,谁还再顾死的?你阁下是不是想将尸体带到西域,请喇嘛做法事,念经超度他们,再替他们竖碑立石流芳百世?”古灵没好气地说。

  “前辈见笑了,晚辈这就派人动手。这些人都是晚辈的知交,情深义重,不忍心让他们曝尸荒山膏了兽吻,所以带着找机会掩埋,尽一份情义。”翻云手站起诚恳地说。

  “人死入土为安,还不动手?咱们该准备上路哩,少废话了。”

  “是,晚辈遵命。”翻云手低声下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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