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云中岳 > 八荒龙蛇 | 上页 下页


  梁雄痛得“哎”一声大叫,浑身一软,几乎被蹬得向前背翻,下体被登起,“蓬”一声侧翻八尺。

  这瞬间,小哲随着挺起上身,手疾眼快,拔回了匕首,扭头一看,发觉身侧不足八尺的乃父眼看要丧身剑下,便不假思索地将匕首掷出,并大喝一声,挺身站起。

  罗爷距小哲更近,不足四尺,而且是背向着小哲,做梦也未料到有人从背后袭击,匕首不偏不倚,击中他的臀正中谷道,十分缺德。

  这一匕首算不了什么,难伤他一毫一发,击中谷道又当别论,内部是禁不起利刃一击的。

  “哎呀!”他急声大叫,上身一挺,痛得龇牙咧嘴,匕首投入四寸左右。

  柴瑞在这一发千钧的危机中,仰面躺倒,避开了致命一剑,生死间不容发。

  骑士搀扶着杨兄,站在门口,杨兄厉声虚脱地叫:“咱……咱们死伤殆……殆尽,王……王小狗已脱……脱逃。”

  罗爷伤了谷道,小伤并无大碍,不理会杨兄的话,恶狠狠地正待追取柴端的性命,但杨兄接着说:“保护王小狗的凶……凶手,快……快追到了……”

  他悚然一震,伸手拔出匕首向门口纵来,厉声问:“凶手是谁?”

  杨兄浑身脱力,但仍勉强说:“南京陈爷派……派来五……五个人跟踪,三人先……先行,两……两人后跟。先行的张彪,与夏三哥联络上,便偕同南下,在南面的阪泉坡下手,十九位弟兄,击……击败了保……保护王小狗的杨……杨家兄弟,眼……眼看得手,却……平空杀出……一个怪……怪老人,用……用一根手杖,搏……搏杀了夏三哥等十八位弟……弟兄,属下身……身受重……重伤,夺……夺座骑逃……逃来报信。那……那老怪人不……不知是谁,可……可怕极了,他……他也夺……夺座骑追……追来啦!”

  果然不错,远处蹄声隐隐,有座骑奔入了镇南。

  罗爷大惊,一个怪老人,竟搏杀了他十八名剽悍的爪牙,那还了得?他虽自命不凡,也感到心中发毛,他带了六个人,目下只剩下两名爪牙可派用场,其他四人死了两个,李雁和梁雄受伤不轻。追来的人已到了镇南,再不走便嫌晚了。

  他扭头回望,柴瑞已倒地不起,小哲抬了梁雄的钢刀,在乃父身旁戒备,势如暴虎冯河。

  “先杀了这小畜生,永除后患。”他切齿叫。

  “瞧,来了。”扶住杨兄的骑士,指着南面叫。

  雪花飞舞中,六匹健马在望。

  杨兄脸色大变,叫道:“就是他们,领先那人就……就是那……那老家伙。”

  领先的骑士穿一袭灰袍,脸貌看不真切,却可看清那人手中权充马鞭的绿色怪杖。

  罗爷脸色一变,脱口叫:“是浙江天台的绿杖翁姓韩的,这老不死可怕,快走!”

  说走便走,但仍不甘心,猛地左手一扬,匕首飞掷小哲,如同电光一闪。

  飞刀掷出,他无暇察看结果,抢出了门阶,奔向树下的座骑。

  两骑士分别扶着杨兄和梁雄,也奔向座骑。

  李雁虽断了两根肋骨,顾不得痛楚,也踉跄奔逃。

  众人急急上马,向北飞驰,留下了两具尸体,和两匹座骑。

  小哲用力投击匕首,扭身闪退,却慢了一剎那,飞刀贯入右上臂外侧,钉在肌肉上,刀尖透臂而过,“当”一声钢刀落地,摇摇欲倒。

  附近的几家民宅,先前发现柴家来了客人,看到来客全是有座骑的神气爷们,怎敢管闲事?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谁也不愿出来探看究竟。等到柴家传出了叱喝叫号声,这些怕事的邻居更不敢出来啦!

  小哲为人聪明机警,个性倔强坚毅,面目肿胀,身受创伤,他居然哼也没哼一声,不管臂上插着的匕首,赶忙去扶起乃父,焦急地叫:“爹,你……”

  “不要紧,快取培本丹和金创药来。”柴瑞忍着痛楚吩咐,额上沁着冷汗,呼吸沉重,口角有血迹。

  小哲扶乃父躺下,说:“我先得替爹包扎伤口。”

  内堂中抢出乃母琼瑶,手中捧着药,赶到说:“孩子,让为娘治理。”

  母子俩立即动手疗伤,门外蹄声骤止,暖帘已被拉下,敞开的大门接二连三进来了六个人。

  领先的是个年约古稀的老人,手点一根其色碧绿,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六尺怪杖,脸色泛青,脚下有点不便,留着三绺灰髯。看情形,显然曾受了内伤。

  后两人是中年彪形大汉,浑身血迹,腿和手都裹了伤巾,步履蹒跚,腰上悬着长剑。两人的长相十分神似。方面大耳,人才一表。

  第四人是一位中年书生,相貌堂堂,长须拂胸,棉袍上也沾了血迹,但并未带伤。

  最后两人一个是白发老苍头,一个是中年健仆。

  老人长吁一口气,坐下向戒备着的小哲说:“小哥儿,他们大概曾在府上造孽。请给老汉们一些酒活活血,挡挡风寒。”

  小哲盯着老人的绿杖问道:“你老人家果是绿杖翁韩老伯?”

  “咦!小哥儿怎知老朽的名号?”

  小哲淡淡一笑,请众人落坐,说:“我替诸位取酒来。家父受伤甚重,未能招待,请原谅。”

  “小哥别客气,救人要紧,你忙你的。”怪老人说。

  小哲送上一壶酒,两只瓦碗,说道:“家父受的是外伤,并无大碍。倒是诸位老伯中,有三人受了伤,舍下有的是保命丹和金创药,如不嫌弃,请至客房安顿养息,客房在右厢,请自便。”

  放下酒具,他抱起乃父的身躯,送至内室。等他回到前面,客人们已不客气地在客房安顿下来了。

  整整忙了一个时辰,六位客人方回到客厅。主人受了伤,小哲便成了主人。他虽年仅十龄,但家教谨严,自小对洒扫应对的事从不含糊,因此能独当一面。

  锅里还有不少牛肉,他大方地重整杯盘,准备酒菜肃客人座进食,自己在下首主位相陪。

  客人真也饿了,客套毕,先行进食。三杯酒下肚,怪老人的脸色徐徐恢复红润,向小哲道:“老朽确是绿杖翁韩腾蛟,到大同访友,无意中在阪泉坡路见不平,管了一档子闹事,几乎送掉老命。厅内这两具尸体,很像是那群恶贼的同党,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哥儿可否见告?令尊想必是武林人,不然怎知老朽的名号?”

  小哲长叹一声,苦笑道:“我是一个小孩子,知道些什么?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将经过一一详说了,最后说:“假使老爷子晚来一步,我一家子早该到九泉之下了。家父不是武林人,至于老伯的名号,是恶贼们说的,似乎他们对老伯十分惮忌呢。”

  韩腾蛟端详了他许久,动容问:“小哥儿,你今年几岁了?”

  “小可年方十龄。”

  “你爹必定很了不起。”

  “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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