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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九


  姑娘不知老道已走,仍在狂叫道:“全真子,武当的老猪狗们,我九天玉凤在这儿。”一面叫,一面向崖前密林中撞入,语音渐近:“你不可虐待金陵的门人,周如黛来了,不久你们将遭到惨报……”

  叶若虹尖叫,如中箭哀猿,竭力大叫道:“小妹,躲起来,你快……”

  如黛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林中,她看清了两人景况,失声大叫:“大哥,如山……”她向前一冲,却被树根一绊,重重地掼倒在地,挣扎不起。

  葛如山虎目怒睁,嘴角血丝似向外迸,铜牙一铿,突然张口大吼一声,手足齐向内收。

  山藤一阵尖响,得得两声,双手的山藤自中绷断,葛如山也双足落地,向前一踉跄,双腿仍被藤扣住,人向前仆倒,沙石一触胸,他“哎……”了一声,力尽不起。

  姑娘已挣扎着爬到,抢近他身边,伸手叫道:“如山,如山……”她也跌倒在他身边。

  如山用微弱的声音叫:“小姐,不要紧,我歇会儿。”

  蓦地黑影一闪,一个身材高大的怪物出现在他们之前,乖乖,如果不是白天,准将人吓死。

  叶若虹惊叫一声,几乎魂飞魄散。

  姑娘也挣起上身,突然轻叫道:“是你,我落入你的手中了。”

  葛如山吸入一口气,挣扎着爬起,火速解掉脚上的山藤扣,抢过树后的铜人,拦在姑娘身前。他浑身淤血,胸前血泥沙石纠结不清,手支铜人身躯不住摇晃,像是站立不稳,但虎目中怒火如焚,站在那儿也像个怪物。

  现身的怪物确是唬人,令人见了魂飞魄散。高颧骨,塌鼻,血盆大口,两排白森森的巉然狼齿,颔下无须,双耳特长,脸色惨白,双目深陷,冷电四射。黑巾包头,一袭拖地黑袍,胸前绘了一个白色的骷髅头,手中点着一根百合精钢洗磨的白骨杖。

  这怪物不陌生,正是桐柏山西面神魔谷,人鬼皆怕的白骨神魔陆玑,他竟然在这儿现身了。

  姑娘与爱侣神剑伽蓝华逸云大闹神魔谷,在神魔洞诛龙犀收吸血神蝠,洞中定情,以致铸恨一生。她一见白骨神魔出现,知道完了。

  白骨神魔用惑然的眼神,盯了姑娘一眼,姑娘已不像人形,萎顿不堪,而且身材比三年前高了些,脸上瘦削,与往昔全然不同,老魔所以不认识。

  他白眉一皱,用那不像人声的尖厉嗓音问道:“丫头,你说甚么?你认识我?”

  姑娘已不想活了,缓缓站起说道:“你是白骨神魔陆玑。你没忘了九天玉凤周如黛吧?我就是,可惜我的龙犀剑丢了。”

  白骨神魔一怔,说道:“甚么?你就是大闹我神魔谷的周家丫头?”

  “正是我。”

  “神剑伽蓝的妻子。”

  “半点不假。”

  白骨神魔突然长叹一声,脸上柔和了许多,但仍然狞恶,缓缓地说道:“丫头,我不怪你,我也有错。我这一生中,唯一后悔之事,就是走了一趟太白山庄。华大侠死了,我难过了好些年,唉!一代英豪如此下场,真令人扼腕三叹。丫头,你们在这荒山野岭中,是怎么回事?”

  如黛放了心,裣衽行礼,说道:“老前辈,可否请劳驾先将小女子的恩人救下,再容禀告?”

  白骨神魔双眉一锁,说道:“丫头,你知道,我一向杀人而不救人,除非他确是值得一救。你能说出他们该救的理由么?”

  姑娘只好将经过加以简要说明,急急地道出。

  白骨神魔静静地听完,眼神缓和了些。这时,稀疏的豆大雨滴,已经洒下来了。

  “先到崖下去,也许我能替你们尽力。”白骨神魔点头说。

  他解下叶若虹,挟在胁下,向葛如山善意一笑道:“好小子,你可算是个血性男儿,值得我伸手。走!”

  葛如山拖着铜人,咧嘴一笑道:“老小子,你这怪相唬了我一大跳,如果我仍可运劲,真唬得我要砸你两记铜人。”

  一行人到了崖下,狂风暴雨已经笼罩了整个山区。倾盆大雨势如排山倒海,令人骇然。

  众人坐下,白骨神魔检查叶若虹的经脉,解了他的穴道。取出两颗丹丸,交到葛如山的手中说道:“一颗内服,一颗化水外洗;你这外伤不打紧,体壮如牛,不消两天便可结痂。”

  葛如山谢过,自到崖侧敷伤去了。白骨神魔向姑娘招手,说道:“你坐到我身边,让我瞧瞧。”

  他一把姑娘的右脉,翻她的眼睑,检视舌苔,再一按她的背心命门,脸色突变。

  他无言地站起,脸上凝结着沉重的神色,从崖东踱到崖西,再又转回,往来蹀踱,一言不发,白骨杖点在岩上,发出有节拍的咚咚声。

  他踱了五次来回,不时看看姑娘,不时看看崖外的倾盆大雨,脸上的沉重始终未解。

  若虹主仆和姑娘,用紧张的心情等待着,用目光急切地跟着他往来走动,每声杖响,都叫他们心中一跳,心渐向下沉。

  若虹终于忍不住了,用急切而充满希求的嗓音问:“老前辈,我义妹的经脉可解么?”

  白骨神魔恍若未闻,正转到第七个圈子,开始转第八次往复了。

  “老前辈,小姐有救么?”葛如山单刀直入地问。

  白骨神魔也没理他,开始踱第九次来回。

  “老前辈,是否无法解开被制的经脉?”叶若虹变色问。

  “胡说!”白骨神魔回答了,站住啦!又道:“我白骨神魔不能解的手法,世上极为罕见。这是极为霸道的‘九阴绝脉’手法所制,按理,我解之不难;但须在被制后九日之前,九日之后就不必说了。”

  “九阴绝脉?天!”三人齐声惊叫。

  “是的,九阴绝脉,只能挨到九天,这是与蛊毒有同样性质和功效的歹毒手法,须限期至解人处解救,逾期必死,经脉皆绝。”

  “这……这……糟!我义妹被制已半月以上了。”

  “这也是老夫不解之处,体内生机已绝,死象明显,明明是九阴绝脉手法所制,为何仍然不死?”

  “恐怕不是九阴绝脉手法哩!”葛如山说。

  “绝对错不了,周姑娘背上,定有九条隐隐黑线,从灵台穴向全身扩展。由两肩穿过两条,直伸至下海穴;中关一条直上昆仑顶。你们可看看她颈后,黑线粗约两分,虽隐于肌下,仍可看清。”

  下海即乳根穴,从肩上透下,姑娘自己该知道;她淡淡一笑,说道:“老前辈所说,半点不假。”

  “人未死,老前辈可否加以化解?”葛如山问。

  “解开不难,可是一解即死;她生机已绝,能保持现状已是奇迹。经脉如解,想想看,江河决堤,如何挽救?我比你们都难过,难道我不想救她?”

  “那不是无能为力了么?”若虹惨然问。

  白骨神魔默然点头,又开始踱步,踱了一周,说:“周姑娘定然吃过一种罕见的续命奇珍,像千年雪参一类圣药,不然绝拖不了这许久。”

  “晚辈曾多次服用过雪参寒魄回生丹。”姑娘说。

  白骨神魔摇头苦笑道:“那就是了。”

  葛如山凛然问:“老前辈,她还能拖多久?”

  叶若虹也问:“是否能拖十天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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