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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四


  山海之王在下衣革囊中,取出另一个玉瓶,倒出一颗拇指大的白色丹丸,说:“但愿对你有用。据我所知,即使无助亦不会坏事。”

  她不用手接,微笑着挣起上身用樱口去接。

  丹丸入腹,一道冷流直下丹田,不消片刻,真气怒涌,疼痛全止,冷流在全身奇经百脉流转,一声喜悦地叫:“是雪参一类圣品。武林的无价至宝,我得救了。”

  “能运气么?”

  “气机蓬勃,须费些少工夫。可惜!如有人替我用外力疏引伤处淤血,排除经脉中积垢……”

  一只大手突然按上了她的左胯骨,她浑身如同触电,血脉贲张,轻嗯了一声。耳听他低声说:“运气,我助你。忍住些儿,别叫唤。”

  她哪儿是痛?而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奇异感受,这感受令她神迷意乱。她的感觉中,那是一只魔手,在轻拨她内心深处的那根神秘琴弦,这根琴弦发出令她迷乱的音符,震撼着全身每一根神经,和每一颗细胞。

  正迷乱间,山海之王的语音又响:“你的胯骨未碎,幸甚。气走重楼,缓缓下降。”

  她凛然而惊,赶忙强按心神,吸入一口气,开始运转先天真气,但她心中仍乱,未免运转得不如意。

  “如分神,全力行功。我该揍你,为何用心不专?”

  温暖的大手在伤处轻轻地推拿,她不得不排除杂念,全神行功。

  不久,她在人我两忘中返回现实,但却不想移动,张星眸向他看去。他闭目垂帘,脸上毫无表情,一无汗迹,像一个石人,只有他的右手,仍在缓缓地移动。

  山海之王并不知她已痊愈,仍在静静地行功。她感到心中一阵激动,突然伸手将他的左手挽到唇边,偎近颊旁,轻轻地揉动。

  他突然一蹦而起,眼中如见鬼魅,浑身似在颤抖,一步步向后退,嘎声急促地问:“你……你是谁?”

  姑娘也惊得一蹦而起,花容失色地问“你……你怎么?”她向他走去。

  他用手指着她,说:“别过来,你是谁?”

  “我太叔霓裳,你怎么了?”

  他只觉心神一懈,神智一清,摇摇头,苦笑道:“没什么,你已可走动,咱们该分手了。”

  她幽幽一叹,说:“你将弃我而去么?是为了我的身分是贼女儿么?”

  “不是的,我不愿与你相处,你使我迷乱。也许,我以往确有妻子,她们的影相经常在我梦寐中出现,看到你我就会有依稀之感,我得去找她们。”

  “我陪你一起走,也许由我身上,可以使你想起她们的一切,对你大有裨益。”

  山海之王想了许久,正色说:“但你不许用先前那种眼光看我,你办得到?”

  “一言为定,我办得到。”

  随后他又摇摇头,说:“别提了,咱们还是不要走在同一条路上。”

  “为什么?”她已到了他身前,急切地问。

  “我要救九天玉凤,你却要擒九天玉凤,说不定咱们还得拔剑相向。而且,坦白告诉你,我不信任任何人。”

  “我即派人请爹爹放手,不再管九天玉凤的事。”

  人影一闪,老花子扛了头已洗剥干净的小山猪掠入,说:“丫头,你做得了主?你爹爹能不顾黑道群寇的愿望,放手不管?哼!除非他不做黑道盟主。算了吧,丫头。”

  山海之王也说:“这确是实情,最好劝你爹爹放手,不然你我将有一场死斗。”他转身去找枯枝,动手敲火石生火。

  姑娘怔在当地,自语道:“我们不会死斗。我要劝说爹爹,不再在黑道中鬼混了,日后如何了局,我多担心啊!”

  老花子注视她好半晌,说:“咦!你好了?”

  “是的。山海之王给我服了一颗雪参的丹丸,并以内力替我疏通经脉,已经好了九成了。”

  老花子摇摇头,惑然地说:“这小伙子由头至脚浑身都是秘密,艺业深如渤海,老花子愈来愈迷糊。”

  日影西斜,三人在洞中各自行功养神,准备夜间出动。左壁角下的姑娘,心乱如麻,经过半日来的思索,她决定赶回桐柏山劝阻乃父,再回头找山海之王。

  大半天相处,她已无法将他的音容笑貌从心里抹掉。她对他动了真感情,不管他以往的身世如何;为了她后半生的幸福,她绝不能让幸福从指缝中溜走,她要设法伴在他身旁,让他感到需要她作为他的伴侣。

  入暮时分,山海之王结束停当,向她淡淡一笑,说:“太叔姑娘,咱们互相珍重。你已得剑道神髓,罡气亦将炉火纯青。我承认,你是我未来的一大劲敌,希望我们没有拔剑相向的一天,如果真有那天你我中必有一人溅血五步。别了,请自珍重。”

  说完,抱拳一礼,身形乍闪,与老花子隐入林中。

  姑娘星眸闪着泪光,木然目送两人背影消失,用只有她自己方可听闻的声音,不住喃喃自语:“珍重,珍重,我会的,我也永不会忘怀你的音容笑貌,直至我踏入坟墓。”

  她略一拾掇,懒洋洋地出洞,仰天吸入一口气,却又发出一声深长的失望叹息,绯影一动,凌空上了林梢。

  ***

  山海之王在上半夜,搜完北面山区,子夜一过,便向南面商州境内山半搜去。

  而在下半夜,葛如山身负巨大的背包,和叶若虹向南急走,藉草木掩身,幽灵似的奔向商州。

  距洛南三十余里的崇山峻岭中,全真子带着三名门人,在小道左右两批向南搜,蛇行鹭伏,小心翼翼逐段摸进,翻山越岭搜索而来。

  斗转星移,寅牌末,在一座山岗下,葛如山首先发现了到商州的小道。两人一前一后,顺小道右侧的林木蒿草掩身,急急前赶。

  两人心中惴惴,时进时停,小心翼翼向前摸索,时而一掠而过。他们心中明白,也许他们正在向枉死城中赶,一步一死亡,一不小心便踏入了坟墓。在所发现的高手中,他们不是任何人的敌手,只消遇上了任何一人,便是一场天大的祸事。

  半个更次,他们走了十余里。深山丛莽之中的夜,夜风萧萧,兽吼之声此起彼落,猫头鹰不住悲啼,这情景,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胆跳。

  丛林中其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阴森可怖,胆小的人寸步难行。两人不怕黑暗和兽类,却怕万物之灵的人,相距八尺一前一后,沿小道旁森林草莽急走。

  要不傍着小路走,可能平安离开,他们道路不熟,不得已沿小路向商州赶,可糟透了!

  后面的全真子和三名门下,人多势壮,比他们快得多,不久便快赶了个首尾相连。

  正走间,前面是溪谷间的一个山嘴子,小道绕过山嘴,左右全是参天古林。

  全真子功力甚高,已听出前面有极为轻微的足音,突然扣指弹了一响,将同伴召近身边,附耳道:“前面有人,功力不高,去!召你两位师兄来。”

  不久,两条人影向前一分,蛇行鹭伏向前急射。全真子领先,向前面有轻微足音处追去。

  果然被他发现了两个身影,前面那人还背了个背囊,天太黑,不知是何物件。

  全真子不敢接近,恐怕是山海之王和老花子,便招呼三位门人,先跟一段路再说。

  林中草深藤密,枯枝落叶极多,人在下面摸索,不发生声响是不可能的,他们在走长途,更不可能声息全无。

  葛如山功力也不弱,突然闪在一棵大树之后,叶若虹知道他已有所发现,也闪在树后,附耳问道:“有发现么?”

  “糟!后面有人盯住我们了。”葛如山也附耳说。

  “你确知是人?也许是野兽哩!”

  “黑夜中要是野兽,不逃走亦该扑上来,是人。”

  “有几个?”

  “恐怕不止三人。”

  “咱们……”

  “咱们先找地方将华夫人藏起,再引他们走开再拼老命,收拾不了,咱们也可溜走,尔后再回来找人。”

  “快!”

  两人所藏的大树下,正有一个极深的树洞,葛如山忙将背包藏入洞中,轻轻拨藤掩上。两人向地下一伏,以蛇行之术向前急窜,到了十丈外,方故意一触树枝,再用鼠窜之术,手脚并用钻入藤蔓浓密之处。又进十余丈,突然向树梢猱升,展开绝顶轻功,在林梢绕过了山嘴,投入另一处山坳密林之中。

  全真子是个老江湖,但因为心有所忌,不敢太过迫近,恐着了道儿。葛如山是个真正的江湖人,玩的花样果把老道蒙住了,人向下一伏,老道立即停步,十余步外树枝一响,老道疑神疑鬼,不见人走动,难道又来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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