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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船失去了动力,不住转侧打旋,三个女人在舱面咬牙切齿,束手无策。崔荑去弄桨,挂套早已失踪,她只好抓起大桨乱拨,外行人弄船,想得到更糟。正在颠弄将覆之际,七八丈外黑茫茫的江而,扬起江东主的长笑,笑完说道:“哈哈!江爷爷早年专做水上买卖,杀人如屠狗,想不到洗手之后,竟然有人劫起江爷爷的船来了,岂不笑话。相好的听了,江爷爷已洗面革新重新做人,不再造孽,这次放过你们,快将舱面跳板放下水中,委屈你们爬在上面,我送你们回武昌,不然江爷爷立即沉船,请你们吃馄饨。”

  “小贼你敢?哼!本姑娘绝不饶你,你近来试试?”桃花仙子手中扣了一把“夺魄桃花”,准备制他死命。

  “桃花仙子,你别想侥幸,江某混迹江湖,岂是个省油之灯?你道我不知道你们的底细么?武昌府早已尽人皆知了,你少费心机,那船有活舱,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不想喂王八罢?且让你见识见识。”

  声落,船突然向左一倾,蓦地船尾一扭,“哗啦”一声,浪花飞涌盖上舱面,三个女人几乎栽下江中,刚一站稳,船又突向右一侧一扭,右舷入水半尺,几乎船底朝天。

  舱中物品哗啦啦乱滚,灯火突熄,舱面的零碎什物,全都掉下江中去了。

  三个女人头晕脑胀,要不是抓紧船舷,早滚下江心啦!

  接着,船左蹦右跳,像在跳天魔舞,浪花飞溅,声势之雄,令人心胆俱寒,会水的人不打紧,旱鸭子可心惊胆落啦。

  三女叫苦连天,浑身成了落汤鸡,江流滚滚,黑夜中一望无涯,她们被浪花打得晕头转向,双目难睁,紧紧抓住船舷,寸步难移。

  船重新稳定下来,江东主的语声又响道:“桃花仙子,你功夫超凡入圣,但在水中,你却上天无路,入水只有死路一条。快!抱着跳板下水,江爷爷绝不难为你们,不然来生你再找我算账了。”

  桃花仙子叹道:“虎落平阳被犬欺,此恨委实难消,二妹,把云哥儿带着,我们下去。”她去拖跳板。

  江东主又在叫了:“江爷不伤你们,也不希望你们伤人,留下那三个男女,不然江爷绝不慈悲。”

  桃花仙子冷笑道:“绝不放那三个男女,你道桃花仙子是受人控制的么?”

  “那就让你们一起去见龙王爷,杀一人与一百人并无两样,江爷早年杀人如麻,多杀几个又待何妨?老三,下手放水,并教她们死前吃些苦头。”

  半晌,船像在发狂,剧烈地摇摆转侧,左右舷入水破浪的巨响,惊心动魄,有时船首高耸,似要破空飞去,砰然一声巨震,似乎大地突沉,船首急坠,向浪潮中钻去,滔天巨浪直向舱中狂扑,轰然大震中,左右艇的过道舷板,突然断裂飞落江心。

  这一阵子惊心动魄的颠弄,像是世界末日,三个不会水的女人,吓了个三魂离体,她们死死抱住船舷,在巨浪中三没三现,足足喝了三五口江水,呛得涕泪滂沱。

  高唐神女气结地低声道:“先且放过他吧,明日再打算不迟,桃花谷的点穴手法天下无人能解,等他找人解救时,就逃不出我们掌心了。”

  桃花仙子心有不甘,但不由她不甘,只好咬牙切齿地叫道:“姓江的,我们走就是,你可不要后悔。”

  船突然又停止颠簸,江东主说道:“大丈夫行义心之所安,没有什么可悔的,要是后悔,在下根本就不用让你活命,目前天下黑白道群雄毕至,要取你的性命,江某要是杀了你们,可说是一鸣惊人,名利双收,可是江某已脱离江湖,绝不卷入武林漩涡,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你找我这小人物的晦气,对你反而有害无益,下来吧!别拖延了。”

  三女将巨大的跳板放下水中,乖乖地爬伏在上面,但觉跳板向前急射,向武昌府破浪急驶而去。

  她们一离开,小舟爬上三个人,七手八脚升起帆,盯紧跳板行驶,相距一二十丈外,似在护航。

  跳板距黄鹤楼码头还有十来丈,突然向前急滑,去势一缓,慢慢靠向码头。

  水中现出两个小黑点,传来江东主的语音道:“愿诸位珍重,江某少陪了。”

  说完,小黑点潜入水中不见,那小舟一转帆,片刻即如飞向上游驶去,不久,消失在夜色茫茫之中。

  桃花仙子三人上了岸,远望渐渐消逝的小舟,怔怔地出神,悠然一叹道:“这人算得是一条好汉,甚是难得,下次见面,可能我不会杀他。”

  高唐神女说道:“姐姐,天亮后我们找船过江,那小冤家必须追回,所点的软穴不能久拖。”

  “走吧!天快亮了。”

  小舟溯江而上,半途一折,先驶鹦鹉洲,最后又折向鲶鱼套,如此曲折而行,最后在鲶鱼套下游里余靠了岸。

  船一系好,三条大汉背起三个人,跳上岸直奔远处一座庄院,步履还不慢。

  三人到了一家靠北的大宅内,江东主上前轻扣门环。

  不久,厅内响起了两人轻微足音,有个柔婉嗓音问道:“谁?三更半夜……”

  “娘子,别声张,我是文锦。”江东主轻叫。

  大门一开,三大汉抢入门内,厅内是一个美丽的少妇,还有一个掌灯的老妈子。

  少妇一见三人背着人湿淋淋地抢入,吃了一惊,赶忙掩上门,变色地惊呼道:“文锦,你……你竟然又做这种伤……”

  “别胡说!我把我们的大恩人救回来了,快准备参汤。”江文锦背着人往内室急走。

  过了穿堂,另两大汉将人放下,后面是内堂,外人是不能进入的,内厅灯光大明,出来了四名仆妇。

  江文锦向两大汉吩咐道:“三哥,船在天明之前,速驶鲶鱼套进坞修理,千万别露口风,咱们的身家性命要紧,为了救人,累你们担受风险,小弟心中难安,日后再行面谢。”

  三哥呵呵一笑道:“江东主,今晚令我大开眼界了,想不到东主的水上能耐如此高明,瞒得我们好紧,没话说,日后倒要叨扰东主两杯,罚你浮三大白,至于风险之事,别提了,要不是东主断然行事,咱们一个也别想活,这种江湖凶人,极少不行灭口之事,咱们还叨东主的光,保得头颅多活几年呢!告辞了!”

  两人抱拳行礼,又向少妇道:“嫂子休怪东主,今晚要不是东主幸而在船上看守货物,后果不堪设想呢。”两人告辞走了。

  内间里,少妇领着仆妇,替逸云三人卸掉兵刃,换上了衣裤。逸云和碧芸虽被冷水所浸,仍未完全苏醒,如黛人虽清醒,但穴道被制却做声不得。

  少妇请江文锦入房,命仆妇回避,神色惊慌地说道:“果然是恩公,可是像是死了,怎生是好?”

  “别急,是被点了穴道,我得看看是否能解。”

  他检查逸云各处重穴,看不出丝毫端倪,急得直冒冷汗,半晌,他绝望地坐下,慌急地出声说道:“恩公被点的穴道,我不但不知解法,连看也无法看成何处穴道被制,且等天明之后,我赶赴龟山宏济寺找宏济大师过江一看,也许,我将会暴露身分了,可是为了华恩公,我毫无选择的余地。”

  “你不是说过,那宏济老和尚,是荆州三龙的一个堂叔么?你找他岂不……”

  “是的,此举确是冒险,但只有那老和尚精通天下各门派的诡异,点穴手法,或许他能解得,后事如何,只好听天由命了,只是或许会连累于你,我心难安……”

  “锦哥!别挂念我,照你的意思去办吧,即使是粉身碎骨,何足论呢?”说着说着,泪如泉涌,两人泪眼相看,突然同时一扑,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这一双夫妇,男的正是逸云和如黛在荆州三龙庄中,义释归正的江文锦,女的就是几乎失身被辱,全家被杀的范氏姑娘。

  逸云命江文锦护送范女返回武昌府,一上路两人同舟下放,所谓日久情生,同时两人都是孤苦伶仃的人,免不了在言词间互相关怀,相互慰藉,终于心心相印。

  到了武昌,江文锦助范女处理店务善后,他自己也在府大街开了一间经营土产批售的大店,面团团做起商人来了,他平时极少在店中露脸,武昌距荆州不远,他怕暴露身分,在城外自理宅院,经常押货往来江汉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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