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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逸云本想追,但耳畔已响起天心大师的微弱语声:“檀樾请勿追赶,让他们走吧!”

  逸云依言退回,向老和尚跪倒行礼,老和尚说道:“孩子,你的同伴等久了,叫她来吧!”

  他的语音变得十分慈祥,脸上泛起了阵阵轻雾,脸色红润,似已恢复精力。

  逸云吃了一惊,但仍发出一声长啸,召唤姑娘前来,神色惑然。

  “孩子,你奇怪老衲怎会知道你有同伴,是么?”

  “晚辈确是不解,敝义姐还在半里外的山嘴上哩。”

  “老衲修为不敢自诩超凡入圣,但两甲子修为岂是等闲?苦修参禅,六识略具,视听二识造诣甚深。可惜你不是我道中人,我无法传你六识心诀。”

  正说间,姑娘已飞纵而到。

  逸云忙道:“芸姐,快来参拜天心大师老前辈。”

  姑娘衣衫零落,但仍然拜倒在地。

  天心大师笑道:“姑娘请起,恭喜你超越苦海,今后否极泰来。”

  姑娘一怔,但不敢冒昧,拜罢闪到逸云身后,暗说:“这位高僧像是知道我的身世呢!”

  天心大师脸上红光渐退,徐徐在身侧取出一只褐色木鞘,将伽蓝剑归鞘,说道:“龙吟尊者法驾一向可好?”

  “家师被刚才那位朗月禅师断去双腿,目下在点苍苦修。”

  “那朗月我曾在令师处见过多次,早知他居心险恶,心怀叵测;可是深信佛法无边,却反而误了令师的基业。唉!真是误人自误,险些我也毁在他的手中。”

  “晚辈得恩师法谕,如果他仍然怙恶不悛,须为南海一门清理门户,并为江湖除去奸恶。”

  “朗月沉迷酒色,贪根深植,已经无可挽回,势非横死不可了。老僧行将西归,此一生中,遁世隐修不沾尘缘已近一甲子。你来得正好,烦代寄语令师,老僧早归一步了。这把伽蓝剑聊以相赐。此剑虽不能削铁如泥,但不怕任何宝刃,仗之保身绰有余裕,且可辟邪,百魔不侵。那伽蓝舍利珠也赠你防身,日后行道江湖必着大用。老僧逝后,请将遗蜕移入洞中,闭上洞门,则感小施主盛情矣!”

  说完,脸色突变黄蜡一般,合掌低诵:“南无阿弥陀佛!悠悠此生,今从此别。我佛慈悲……”

  语声渐微弱,逸云蓦尔惊察,老和尚已经长逝,呼吸已止。逸云与碧芸大拜八拜,含泪将老和尚连蒲团移入洞中,靠壁放好,再拜而出,闭上了洞门,展开轻功飞奔神医叶太岳的木屋。

  小木屋一切如旧,两人到时已经近三更时分。当晚两人宿于阁楼之内,一宿无语。

  一早醒来,小两口仍在床上赖着,逸云将伽蓝舍利珠挂在姑娘粉颈之上,贴胸藏好,说道:“芸,这宝物可不受劈空掌劲所伤,你功力仍未登堂入室,留给你防身自卫,我便可放心了。”

  姑娘甜笑着问道:“你呢?”

  “我?功臻化境,已获刚柔并济无上心法,足矣够矣!”

  她娇声地笑答:“谢谢你,亲亲!”

  “亲亲,你这小嘴儿多甜?呵呵!”他只觉心中一荡,狂野地把她拉紧,深深一吻,许久才罢,双手却不老实起来。

  姑娘也情不自禁娇喘吁吁,在他耳畔沉醉地轻唤:“亲亲,我……我……”她喘息,扭动:“饶了我,亲亲。”

  逸云突然看到她裸臂上的朱红宫砂,不由心中一凛,绮念尽消,突将她抱紧,温柔地轻语:“芸,原谅我,我几乎坑了你。我们该赶回辰州了。”

  姑娘只道他心中不快,突然说道:“亲亲,别生气啊,我……我……”她娇羞满面,伸手……

  “你别误会,芸,听我说。目下报仇之事,我认为已不需太多的人手,反正各地暗桩已经准备停当,只消你我和黛妹三人一路,明里行走江湖,一面追踪朗月和花和尚夺回金像,一面直捣伏牛五霸的巢穴,最后放出消息,令众贼聚会太白山庄等候我们,以便一网打尽。珠姨和伯母为一路,暗中潜往伏牛左近,经常将恶贼们的行踪告诉我们,由我们出面,岂不万全?”

  姑娘见他说得正经,只好静静地听他说完,说道:“这事看去可行,但需临机应变,不能执一,我们且一试。”

  “当然不能立即决定以后一切,有所遵循,比乱闯乱冲好得多。天色不早,该走了。”

  他溜下床,让姑娘起身穿着,地煞夫人把碧芸的衣裙留在这儿,可是逸云的青衫已经不能再穿了。

  两人洗漱毕,吃完最后一包熟肉,一同出屋,遵照神医叶太岳的遗言,放起一把无情火,直待火舌冲天,方一同上道扑奔辰州。

  两人离开前后共是半月余,辰州府急坏了天魔夫人和众女。

  当天申牌时分,两人上了盛兴布店阁楼。

  接他俩入楼是的天魔夫人,相见之下,恍如隔世,碧芸已泣不成声。

  逸云行礼告退,说道:“珠姨,小侄即返安居小筑一见黛妹,告退。”

  “这半月来,黛姑娘始终不见返店,老身正急得坐立不安,目下你俩的行囊我已搬来了。”

  逸云大惊问道:“什么?珠姨是说黛妹始终不曾返店么?”

  “是的,大珠台事了直至如今,踪迹全无。店家也不知其故,又不敢报官。”

  “糟了!糟了!不成!我得到大珠台一走。”说走就走,如飞出店而去。

  “云哥儿,且等等……”天魔夫人急唤,但逸云已经走了。姑娘急道:“我去追他。”

  “且慢,你妈怎不见同回?”

  “怎么?妈和亡命花子在六天前已经先返,难道……难道……”她粉脸变色,浑身颤抖,似已不支。

  天魔夫人抱住她叫道:“芸儿,冷静些,到内房说去,一切等云哥儿回来再议。唉!真是祸不单行。”

  天色仍早,逸云形如疯狂,直奔大珠台。大珠台空山寂寂,台顶的设备一扫而空,已看不见半月前的残痕,只有野草凄凄,林风飒飒。

  他踏遍了每一角落,最后找到那三具残骸。他再往上走,找至姑娘用剑刻字之处。

  “地老天荒,此恨绵绵。周如黛绝刻。”

  这一行字,在他眼前愈放愈大,每一个字,都像千万支利剑,重重地扎在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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