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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两人正要过招,忽听一声叹息,一人道:“安统领啊,这使三节棍的老先生是谁?看他挺有侠义心的,可否帮我引荐一番?”

  众人听这声音不急不徐,好似是那江充所发,忙转头去看,果然这奸臣翘着腿,端着茶,好整以暇,模样闲适,却不知有何阴谋。

  安道京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急急翻阅而过,答道:“启禀大人,这人姓阮,双名世文,生性武勇,以三节棍法名闻洞庭一带。”

  阮世文心下一凛,不知吉凶如何,便先退开一步。西门嵩也不追击,只笑吟吟地看着,似乎有恃无恐。

  江充点了点头,道:“生性武勇,蛮好的。”他喝了口茶,又问道:“他名字里还有个‘文’字,可是家里有人念书做官?”

  安道京细读册子,道:“回大人的话,阮氏本家都在练武,没有功名在身。不过阮世文有个女儿嫁到了江西,翁婿是个知县,姓丁,七品顶戴。”

  阮世文听人提起女儿一家,猛地心下一惊,隐隐有着不祥之感。

  江充点了点头,笑道:“文武一家亲,好了得。难得阮先生生性这么喜欢打抱不平,我可佩服得紧。你快把丁知县的名字记下了,等回京之后,咱们可要好好提拔这位朋友。”

  安道京大声喊诺,命部属送上笔砚,问道:“请问大人,我们该如何提拔丁知县?”

  只听江充笑道:“近年北疆一带不甚平安,鞑子四出掳掠,百姓苦不堪言,需要一个父母官过去打理。我看阮师傅这般高明武艺,他的女婿定也差不到哪儿。咱们边疆这个大肥缺,就等着丁知县来干啦。”

  安道京摇头晃脑,赞叹道:“大人如此体恤百姓,又给了丁知县如此肥缺,真是两全其美啊!”

  阮世文听这两人一搭一唱,竟有意将自己女婿流放边疆,想起爱女一家已然大祸临头,饶他武艺精湛,手脚还是发起抖来。众人见阮世文面色惨淡,心下无不暗暗叹息,这西门嵩背后有江充撑腰,阮世文此番贸然出头,下场必定凄惨无比。

  琼武川坐在一旁,听这奸臣玩法弄权,如何不怒?当下喝道:“江充!放我琼武川在这儿,你还敢作怪?你当我是木头人吗?”

  江充哦地一声,道:“琼国丈气什么啊?人家丁知县武功非凡,我怎能不为国举才?琼国丈要是看不顺眼,咱们不妨到金峦殿前,找皇上说明白啊。”

  眼前北境征战不断,边疆一带确实动荡不安,亟需地方父母官前去安顿。琼武川虽然气得脸色发青,但若以此指责江充弄权舞弊,怕也站不住道理。琼武川徒然咬牙切齿,吹胡子瞪眼,却也无计可施。

  西门嵩见那阮世文低头垂手,面色灰败,不禁哈哈大笑,走上前去,捏了捏阮世文的面颊,笑道:“老狗子,还想逞威风么?”

  阮世文自知一个对答不慎,便会祸延子孙,只好不发一言,任凭作弄。

  西门嵩乐不可支,笑道:“不敢动手,那便给我滚回去吧。”说着一脚踢上屁股。阮世文下盘工夫扎实,这脚自然踢他不翻,但他不敢出手反抗,一脚受过,便垂头丧气地退开。锦衣卫众人见状,全都大笑起来。

  西门嵩望着厅上众人,笑道:“还有谁要过来教训在下?快快上啊?”

  以阮世文与宁不凡的多年友谊,尚且不敢替他出头,其余各大门派与宁不凡交情平平,谁想趟这混水,与当代权臣犯冲?杨肃观、秦仲海虽曾戏弄过西门嵩,但此一时,彼一时,此刻若要大干一场,自不免把柳昂天牵连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肆虐了。

  一时之间,场内众人都是默然不语。上起灵定、下至娟儿,无论身分尊如国丈,还是卑似乞丐,只要活在人世间,每日须吃饭喝水,就不能不向权势低头,众宾客心下暗自难受,却无人胆敢出手。

  西门嵩见人人面怀忿恨,却无人敢过来啰嗦,当下大摇大摆,朝自己座位行去。只见他伸了个懒腰,嘻嘻笑道:“能在天下第一的脸上吐口唾沫,这份爽快可真难得啊!哈哈!哈哈!你们要不要试试?”

  华山弟子群情悲愤,但明知掌门是故意忍耐,自己若要上前厮拼,只有坏了他的用意,一时只有垂泪忍耐的份了。

  西门嵩正自得意洋洋,忽听破空声劲急,竟有一物飞来。西门嵩笑道:“啊呀!怎么了?有人看我不顺眼吗?”他抽出铁扇,手腕轻摆,扇面已然张开,当地一响,登将那暗器挡住,铁扇功使来,神态倒有几分潇洒。

  西门嵩哈哈大笑,正要说嘴,忽觉那暗器上的劲力大得异乎寻常,扇面虽是精铁所铸,但给暗器一撞,竟尔凹陷下去。西门嵩手腕酸麻,心下大惊:“这是什么玩意儿?”忽觉暗器还蕴着第二道暗劲,雄浑力道撞来,他手腕剧痛,再也抓不住扇柄,霎时铁扇脱手飞出,回撞胸膛,喀啦一声,肋骨竟已折断。

  西门嵩正自惨叫,那股劲力兀自不歇,撞断肋骨后,还再往前撞击,猛力一震,西门嵩的身子倒飞出去,轰地巨响传过,肥大的身子竟已撞破土墙,直直滚了出去。

  满厅宾客震撼之至,都是惊呼出声。罗摩什走上一步,从地下捡起一枚物事。众宾客定睛看去,只见那物状做圆形,中间一个方孔,却是一枚铜钱!

  众人心下大惊,仅凭这枚小小的铜钱,竟能传出排山倒海的雄浑力道,说来实是骇人听闻。厅上众人交头接耳,都不知是何方高人出手,居然能有这份能耐。

  江充心下大怒,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道:“安统领,这又是谁在打抱不平啊?还不快点请人家出来?”

  满堂宾客听了这话,都知这奸臣片刻便要发威,那出手之人定然要糟。

  安道京笑道:“大人放心,属下这就揪他出来,也好帮他升官发财。”说话间,手挺钢刀,便往暗器来处走去。

  哪知一步跨出,忽又倒退回来,只听他颤声道:“大……大人……是……是他……”

  江充放下茶碗,皱眉道:“什么他啊我啊的?到底是谁在作怪?”

  话声未毕,猛听咻地一声,跟着乓啷大响,江充手上茶碗竟给暗器打得粉碎,只溅得他满头满脸都是热茶,虽没受伤,却也狼狈不堪。一众属下急忙扑上前来,替他擦抹身体。

  江充大怒欲狂,一把推开众人,站起身来,怒道:“是谁敢这般无礼!不要命啦!”

  只见那暗器是枚铜钱,撞破茶碗之后,势道不休,兀自向前飞出,啪地一声轻响,铜钱撞上了墙壁,跟着反弹倒飞,直朝厅心飞去。这手暗器功夫一露,众宾客无不大为惊叹,若非碍在江充面上,定要大声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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