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孙晓 > 英雄志2乱世文章 | 上页 下页


  老妇尖声道:“正是这人,决计错不了。一个月前这人闯入府里,拿了尖刀逼迫我家主母,强迫她就范。这人外貌斯文,实则禽兽不如!这种人我只要看过一眼,便决计不会忘掉!”

  卢云又惊又怕,一个月前他还在客来轩当差,什么时候干过这等荒唐事,当下叫道:“冤枉啊!”一句冤枉尚未说完,便给重重打了十来个耳光,滚倒堂上。

  那县太爷大声道:“好一个大胆刁民,你在本县作奸犯科,强奸民女,实在罪大恶极。本官问你一句,你认不认罪?”

  卢云心下惊慌,叫道:“大人千万别听那老妇妄言,小人是清白的!”

  县太爷却不理会,径自道:“这人顽劣不堪,到了公堂之上,居然还不知认罪。来人,给我用刑了,等会儿叫他给我画押!”

  一旁官差将卢云抓起,狞笑道:“小子你就快点招认了吧,早些画押,也省得皮肉受苦。”

  眼见官差们个个如同豺狼虎豹,卢云只是个穷书生,心下如何不怕?他颤声道:“我……我不曾做半件歹事,你……你却要我如何招认?”

  那官差哼了一声,道:“还敢嘴硬?”跟着将卢云拖到角落,拿起鞭子猛抽。那鞭头带着尖刺,抽落后疼痛不堪。啪啪数响后,卢云身上满是血痕,几已痛晕过去。

  长鞭抽打声中,那县太爷亲走下堂,亲自将那斯文模样的人扶了起来,陪笑道:“我们这些官差有眼无珠,拿错了人,还请洪少爷原宥则个。”

  那公子冷冷一笑,道:“算了,这种事我也不与你计较。我这会儿可以走了么?”

  县太爷打躬作揖,道:“当然可以,这次惊动了洪少爷,实在情非得已,还望少爷不要计较。”说着喝道:“你们还不过来,送洪少爷回府!”

  一众官差连忙走了上来,便要护送那洪少爷离开。那洪少爷一挥手,冷笑道:“不必你们麻烦,我家轿子就在外头,我自个儿走便了。”

  他哈哈一笑,转身便行。忽然门口人影一闪,一条大汉冲了进来,此人手持尖刀,满面全是怒气,怒喝道:“洪贵!狗官放过了你,老子却决计饶你不过,纳命来吧!”

  洪少爷大惊失色,忙往后退开几步,转头往县太爷望去,颤声道:“这……这人是干什么的?”

  县太爷也是大惊,喝道:“大胆刁民,公堂之上,居然敢持刀闯入?来人啊!快快把这恶徒押下了!”

  两旁官差冲上,一阵拳打脚踢,将那壮汉压倒在地。

  那壮汉大声呼喝,叫道:“姓洪的!你强奸我妻,就想这般一走了之吗?老子告诉你,你别以为你家财大势大,便能胡作非为,老子定要把你整垮!”

  那洪少爷听了说话,登时“哦”地一声,已认出他来。他嘿嘿一笑,道:“原来是你啊!”说着迈步上前,俯身下去,低声对那壮汉道:“你这小子真个不识好歹,你娘子每日里愁眉不展,我便来替你怜惜一番。你不知感谢也就算了,居然还告上官府,实在不识相。”

  那壮汉虎吼连连,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县太爷深怕洪少爷言多有失,急忙使个眼色,道:“洪少爷快些走吧,别与这人啰唆了。”那洪少爷会意,长笑一声,径自走了。

  卢云把这些情景看在眼里,他背上挨打,心中更如刀割:“好一个奸官!看他这个模样,定有收受好处,否则断案怎会如此轻率?我……我绝不能招,便算打死我了,我也不画押!”他不甘被人当作替死鬼,当下只是忍痛不语,吃了十来鞭后,已然痛晕过去。

  眼看那洪少爷从容离去,那县太爷便命人将那壮汉拖起,喝道:“你这厮好生大胆,本官已将真凶拿到,不日便要还你一个公道,你却干嘛冤枉善良?”说着朝卢云一指,自已把他当作真凶。

  那壮汉斜眼看了卢云一眼,登即怒吼一声,骂道:“放屁!你这贪官,平日只是豪门的走狗,从不曾为百姓出过半分力,就这么胡乱找个人替死,便想要我放过那姓洪的么?”

  那县太爷闻言大怒,用力一拍惊堂木,喝道:“公堂之上,你竟敢胡言乱语!若不是念在你是苦主的份上,本官今日非定你死罪不可!”他伸手一挥,喝道:“来人!把他拖下去,重重打上一百大板!”

  两旁官差走上,将那壮汉架住,正要拖出去毒打,那壮汉大声骂道:“你这狗官少神气!老子也不是没来头的!明白告诉你,咱亲舅舅在京城都察院里当差,与几位御史大人相熟,你有种只管打死我好了,看他怎么替我出头讨公道!”

  那县太爷听得“御史”二字,面色已成惨白。一旁师爷急急走上,低声在他耳边道:“这人所言绝非虚妄杜撰,大人可不能打他,否则必难善了。”

  那县太爷听得此言,连忙伸手出去,制住公人,嘶哑地道:“不忙打他,先把这人给我赶出去!”

  众官差答应一声,将那壮汉扔出衙门。那壮汉仍不死心,犹在门口叫骂,左右官差赶上,将他乱棒轰走了。

  县太爷召来师爷,问道:“这下好了,这苦主也不是好惹的,咱们该如何办理?”

  那师爷往卢云看了一眼,低声道:“大人莫要担忧,只要逼那姓卢的小子招供,日后便算都察院派人来查,咱们也有对证。”

  县太爷喜道:“没错,只要有了供纸,还怕怎地?”当下召来公人,吩咐道:“这小子穷凶极恶,死不认罪,你们给我认真打,直到招供画押为止!”

  那官差急忙抢上,又是十来鞭抽下,只把卢云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一条命只剩半条。

  一名官差走了上来,道:“启禀大人,不论我们如何用刑,那姓卢的小子还是死命不招,已然昏晕过去。”

  县太爷怒道:“这死小子若不画押,那苦主一状告到京城,到时上头查下来,却要我如何担待?再给我重重的打!”

  众官差又打了一阵,卢云只是不动,好似死了一般,那师爷连忙劝道:“这小子硬得很,再打下去,怕要出了人命。咱们明日再审不迟。”

  县太爷嘿地一声,大声道:“先把他关了起来,明日再给他用刑。”

  众官差将卢云托起,丢回牢里。

  过不多时,卢云悠悠转醒,只觉全身上下火烧般地疼痛,逼得他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扶住铁栏,缓缓爬起。

  卢云望着空无一人的牢房,想起自己身遭诬陷,心中直是又怕又恨,寻思道:“这衙门黑暗无比,我若是抵死不招,他们定会杀害于我。可我若要招了,那也是死路一条。天哪,我卢云就这般不明不白的含冤而死么?我不要!我不要!”

  他心神激荡,抓住牢门,大吼道:“我不要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喊了一阵,却无人理会,到得后来,竟连声音都喊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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