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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就在这笑声乍起,中年汉子心神一凛之际,突然胯下那匹白马一昂首,四蹄一撑,咚地一下,平地窜起了七八尺高。

  中年汉子显然也不是弱者,马向上窜,他已经知道上了当,他也立即提气上腾,准备甩蹬而起,飘离马背,孰知这匹马仿佛早就算到了他有如此一手,就在这刚一窜起的瞬间,忽又一低头,后腿猛蹬,向前一窜,疾如劲射之箭,猛若蛟龙出水,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这一窜之间远达两三丈开外。

  那中年汉子本要提气上拔,没料到马比他抢先一瞬,人未离蹬,已经被马带着向前冲去,中年汉子此时一惊就非同小可,赶紧吐气沉身,重落马背,随着前窜之势,也向前伏去。

  这时候,这匹马仿佛算准了他刚要吐气沉身,气未凝,功未达,这一瞬间,后腿上扬,前腿倒立,猛然就势一个盘旋。

  这一个盘旋,任凭这中年汉子身上具有何等相当火候的功力,也被一股极大的力量,甩飞四丈之外,只听得噗通一声,那个中年汉子掼在崎岖不平的山地上,摔个四仰八叉,脱口惨呼。

  就在他呼声未了之际,只见那匹雪盖灵芝又是一声长嘶,四蹄一伸,平飞而前,落到中年汉子身旁,前蹄猛地一扬,哨地一声,呛啷啷一阵乱响,中年汉子手上紧握未丢的铁剑,竟被这马一扬双蹄之下,踢飞数丈,紧接着那马的前蹄,也就毫不留情地,落地那人身上,只听得哎哟一声,顿时嘴角流血,差一点就没有晕过去。

  金沙伯乐这才一咧嘴,呼哨一声,那匹“雪盖灵芝”应声而转,飞驰而回,白老头子笑呵呵地说道:“怎么?二爷不小心被马摔了,想必是二爷你骨头轻,压它不住,这就难怪了。”

  那中年汉子躺在地上,那里还说得出话来,只怪他自己被一匹好马,引得利欲薰心,有眼无珠,认不清来人,才落得如此下场。

  这中年汉子此时心里也知道,在这些人面前,想要活命,哀声求救是无济于事的,当时他撑起身来,擦去嘴角的血,冷冷地说道:“算我鲁为铁有眼无珠……”

  白老头子呵呵笑着拦住说道:“二爷!你太客气啦!”

  鲁为铁依然冷冷地说道:“是朋友的,随我再前进两里,到达我们黄山天都峰的禁境之内,要不然就在此地等候一时,我鲁为铁功力浅薄,自有能手前来领教。”

  金沙伯乐笑嘻嘻地指着说道:“二爷!你请吧!小老儿等我们三位主人醒了之后,少不得要去逛逛黄山胜境,到了黄山之麓,不作游览,那是多煞风景的事啊?不过,你二爷要是等不及,我们在此地稍候,也自无不可。”

  鲁为铁冷冷地“哼”了一声,慢慢地从地上撑起来,站在那里捧着血肉模糊的右手,吐了两口血,狠狠地看了站在白老头子身旁那匹白马一眼,正待起身走回去,白老头子伸手抚摸雪盖灵芝的头,笑嘻嘻地说道:“怎么?二爷方才吃亏太重了,这马儿是畜牲,下蹄不知轻重,可真太对不起你二爷,要不要让它送你二爷一程,算是赎罪如何?”

  鲁为铁那里还敢要那匹白马送他一程?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捧着手,忍着痛,缓缓地向山里走进去。

  金沙伯乐眼见着鲁为铁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得远了,忍不住自己一阵大笑,孰知笑声未了,就听到身后有人笑着说道:“白老儿!你这一招耍得倒是不错,精彩绝伦,只是把我道人骂苦了,说我道人骑马像猴儿,真是岂有此理。”

  金沙伯乐回过身来笑着骂道:“牛鼻子!你醒着的时候,也不言语一声,看我老头儿一个人在周旋。”

  神州丐道笑呵呵地没有讲话,北岳秀士却站了起来,含笑拱手说道:“白老兄有所不知,若论我们的功力,空腹驰骋一昼夜,虽然疲乏,尚不致落马就无力支持,只是趁机稍作调息,准备对付强敌,所以很快地功行一周天,便自醒来,没有料到白老兄竟独拼自己疲乏之身,为我等护法,至情至性,感激无已。”

  金沙伯乐笑着说道:“小老儿可不敢当这样的夸奖。”紫盖隐儒也站起身来笑道:“白老兄方才那一幕驱敌之计,真是巧绝人寰,令人佩服得紧。”

  金沙伯乐笑呵呵地说道:“好在对方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否则那里有如此顺利,待一会就要……”

  言犹未了,神州丐道和宇内二书生几乎是同时回头,金沙伯乐也缩住话头,凝神向他们三人身后望去。

  北岳秀士正待叱喝,神州丐道却伸手止住,笑着说道:“贼形贼状,还想偷我们什么不成?”

  神州丐道如此笑嘻嘻地一骂,紫盖隐儒立即轻轻地“啊”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关外神偷。”

  北岳秀士也哦了一声,问道:“就是妙手空空古长青么?冰如怎么认得?”

  紫盖隐儒说道:“他陪祁灵到紫盖峰,看到我出来,他就走了!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他的形象极容易记得。”

  果然,就在宇内二书生如此低声交谈之际,从来路走出来一个人,那正是光头、光皮衣、光皮裤、光皮靴的妙手空空古长青。

  一向游戏人间的古长青,这时候却是一本正经地,远远地朝这边拱手,连称“各位前辈”。论名声,关外神偷也是名传武林的人物;论年龄,古老儿也有六七十岁,论功力,古长青除了一身神偷妙技,还有一身不等闲的内外功夫,但是,这几项比起在场的神州一丐道,和宇内二书生,还是略逊一筹,无论是年龄、是声望、是功力。所以,当初神偷古老儿,在紫盖峰不愿意等到紫盖隐儒露面,便溜走了;所以今天一见众人,把他那种嬉皮笑脸也收敛了许多,就是这个原因。

  神州丐道却指点着说道:“老偷儿!休要如此装模作样的,说你也有这么一把年岁,再要那么俗气,可就不应该,老偷儿!为人难得八个字:归向自然,返我璞真。”

  老偷儿古长青毕竟也是狂放惯了的人,当时一听神州丐道如此一说,也就紧接着打了一个哈哈,一扯身上羊皮衣,笑呵呵地说道:“如此说来,老偷儿要放肆了。”

  这些武林高人,自然没有那一些俗套,一阵哈哈之后,彼此一见如故,神州丐道首先就问道:“老偷儿!你怎么也到了此地?”

  妙手空空得意的笑道:“不是我古老偷儿得意忘形,在你这位前辈面前,说一句狂话,常言说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老偷儿一眼看到了祁灵老弟骑的是白前辈的‘泼墨藏珠’便知道其中的奥妙,这种引线穿针,先让神驹识途的办法,我老偷儿拔了个先筹。”

  神州丐道微一错愕,立即就纵声大笑,说道:“老偷儿真是地理鬼,如此说来,你是早就到达此地过来。”

  妙手空空还没有答话,紫盖隐儒却于此时飘然上前,接言说道:“古朋友!既然你是先我们早到黄山,不知可否打听到祁灵小友和小徒丛慕白的下落。”

  妙手空空一听紫盖隐儒如此一问,当时脸上一红,尴尬地笑了一笑,摇摇头说道:“说来惭愧!老偷儿虽然早以此地已经为时两日,却没有进人黄山天都峰一步。”

  北岳秀士深恐妙手空空过于羞惭,当时便接着说道:“古朋友也无须生愧,万巧剑客鲁半班机智绝伦,阴险毒辣,他既然旨在扫平天下武林,慑服江湖同道,对于自己居处,必有万全之备,古朋友独自一人到此,不去轻举妄动是为明智,有何惭愧可言。”

  妙手空空点点头,向北岳秀士说道:“姚前辈明察秋毫,老偷儿钦敬无地,不过老偷儿虽然早到两天,未进黄山一步,却做了一件小事,但愿对各位前辈今日之行,稍有助益。”

  说着话,从身上取出一个朱红油漆的小葫芦,在手里摇晃了一下,里面发出嚓嚓地响声。

  北岳秀士一眼看到便脱口叫出说道:“那不是回春圣手逮雨田的药葫芦么?”

  妙手空空点点头说道:“正是逯老儿视为生命的药葫芦,而且这里面盛的正是续命的仙丹……”

  古长青还没有说完,神州丐道便插口笑着说道:“老偷儿真是手脚不干不净,怎么把逯雨田的千年灵芝丹给偷来了。”

  妙手空空跌着脚笑道:“老前辈!你怎地如此口德不修,常言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老偷儿手脚再毛,也不能偷到逯老儿头上。”

  说到这里,妙手空空又正起脸色说道:“老偷儿早到两天,不敢轻易人山是实,本是等候你们一块进山,也好仗个胆子,后来忽然想起,何不趁这段时间,找一找逯老儿,他有一瓶千年灵芝丹,正是万巧剑客施毒的克星,若能找到他,岂非少耽多少心事么?”

  北岳秀士皱着眉头说道:“回春圣手决心遍走中原,说动各大门派,同心戮力,对付万巧剑客,因此行踪未定,各地匆匆,古朋友竟在何处找到了回春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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