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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那人没有料到祁灵竟会不顾一切地冲进浓烟之内,意外地一怔,那里还有逃脱的余地?铁爪迎头,夹颈一把抓住,随着手势一转,再度冲出浓烟之外,回到枫林山庄前面的解剑碑旁。

  祁灵顺手一掼,将来人摔在地上,扬头向铜脚叟笑道:“晚辈幸不辱命,不怕线索无处追寻了。”

  铜脚叟也来到面前,正待含笑道过辛劳,忽然脸色一变朝着祁灵脚旁那人看去,祁灵也觉着铜脚叟的脸色有异,回头看时,不禁当时脱口惊呼。

  原来被祁灵掼在地上,半晌没有动弹的那人,此刻已是身形逐渐萎缩,绻成一团,地上渐渐流出腥臭的黄水,不消说得,这人已经自己用上了化骨丹药,活生生地将自己化成一滩血水。

  祁灵眼看着地上老人逐渐缩小,地上的黄水,逐渐流多,自己束手无策,分明已经到手的一线可寻的线索,又湮然而灭。

  祁灵不仅是懊悔万分,而且也自心底泛起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寒意,虽然祁云没有能够获得一线可寻的蛛丝马迹,但是,却先了解对方的主人管束之严,能使所派之人,在紧要关头,不仅手刃同伴,更能亲手自戕,尸化其水,如果没有深入心灵的控制,是难能做到如此地步。

  祁灵站在那里,直等偌大的尸体,化为一滩臭黄水,才废然而叹。

  铜脚叟此时想是也为这眼前的情景,引起自己感慨万千,说道:“这人能在危险关头,亲手自戕,令人意外。”

  祁灵忽然心里一动,向铜脚叟说道:“老前辈见多识广,当知中原武林黑白两道,各帮各会,各门各派,其御下极严者,当推何人?”

  铜脚叟一听,也约略知道祁灵的用意,略一思忖,便说道:“中原各大门派之间,约束门人,均极严谨,若深究其间,当以少林和华山两派,更是一丝不苟。但是,少林和华山两派,御下虽严,却不失之于苛,像这种若有失误,便要自了残生之举,断然不会。”

  祁灵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各门派之间,严之一字,虽大同却不无小异之处。因此,像如此超乎常规的管束门下,倒是一个可寻之线,所以晚辈才……”

  铜脚叟微笑接着说道:“祁小侠万勿生疑,老朽据实说来,并无他意。”

  祁灵点头说道:“江湖上帮会林立,其中也不乏势力庞大,网罗高手的帮会,老前辈能否思虑一番,有无可疑之处?”

  铜脚叟摇摇头道:“老朽久不走动江湖,对眼前崛起江湖的情势,漠然无知。不过……”

  祁灵叹一口气说道:“其实晚辈此问,已是多余,千手剑沙大侠闯荡江湖十年,立意只在寻找栽诬的仇家,若有可疑之处,岂能放过?看来这一宗疑案,确是费人周章了。”

  说到此处,两个人都为之默然,缓缓地走回枫林山庄门前,忽然抬头一看,华山派掌门独孤叟,面含微笑,当门而立。

  祁灵抢上前一步躬身拱手说道:“晚辈愧无先知,错失机会,使线索中断而不可寻。”

  独孤叟含笑说道:“祁小友毋乃太谦,今日这两人寻上门来,在他是自铸大错,在我们却是天赐良机,方才小友巧用心机,不避危险,已经收获良多,足资查考。”

  铜脚叟当时为之一愕。

  祁灵悟性过人,天资聪敏,方才由于懊悔所致,一时未曾想及,如今独孤叟如此一说,立即为之恍然,连忙说道:“老前辈所指,是否先死那人,自称姓靳,而略有所得?继而从御下严苛看来,又另有所得否?”

  独孤叟呵呵笑道:“祁小友明察秋毫,老朽钦佩,来人功力极为不凡,华山派愧以剑术自称,但是能敌来人于两百招之内而不败者,敝派尚不多见。当今之世,除了神州一丐道,宇内二书生功力超绝。为人公认武林三大奇人之外,尚有何人能冒然仗剑寻上华山?并非老朽夸口,当是少之又少,因之来人功冠武林,而老朽又漠然不识,必是来自边陲之地。这‘靳’之一姓,自为极易于寻的线索。”

  敢情独孤叟已经将方才的一切情形,看得清清楚楚,这一段据理论来,铜脚叟固然是衷心佩服,就是祁灵站在一旁,也深自佩服孤独叟冷静观察,深入细微。

  独孤叟接着说道:“手刃同伴在先,亲手自戕于后,当今武林,无论黑白两道能御下如此者,当属罕见,此点祁小友与铜脚师弟已有所见。然则,毒烟断后,全身自保之策,当前武林更是少见,因此,来人出身边陲,当无疑义。”

  铜脚叟回顾身后,只见门下弟子,多环列而立,便恭谨说道:“铜脚恭请掌门移驾室内,再作详谈。”

  独孤叟笑道:“待老朽说完此事,尚须迎候贵客。”

  此语一出,祁灵和铜脚叟都不禁为之大惊,难道枫林山庄又有外人来此,为何方才毫无所见。

  祁灵更是觉得惊诧,解剑碑前一片寂静,难道有人前来,自己竟会浑然无觉么?

  独孤叟微笑着从身上取出一截乌黑的铁筒,拿在手里,说道:“来人毒烟断后,祁小友竟然冒烟拿人,毫无所伤,一则是小友早有所备,再则小友必曾服过灵药神丹,小友拿人回身之时,老朽趁烟雾未散之际,隔着浓烟,拾得此项物件。”

  祁灵和铜脚叟一齐留神看去,半截铁筒,乌黑似炭,只是在铁铜之上,隐约看到有一些花纹。

  独孤叟指着手中铁筒,说道:“丹风朝阳,中原武林无人有此标志,有此线索,何悉无处寻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没有想到毒烟断后,祁小友却无惧于此,留下一大漏洞。”

  铜脚叟眼见掌门人如此欣然而谈,不难想像其心情愉悦之一斑。

  想当年由于长江三峡血洗丛家满门之事,使华山一派蒙仇,独孤叟因而归隐深山,十余年不曾露面,其心情之沉重,自是不言而喻,今日一见有线索可寻,冤屈大白有日,其心情之愉悦,也是自在意中。

  倒是祁灵站在那里心里一直暗自揣摩,这是何人,此时来到枫林山庄,独孤叟了若指掌,而他却是毫无所悉?正是祁灵思忖不已之时,解剑碑的那边,一条人影,疾如流星地向枫林山庄电射而来。

  来人身法之快,分明是轻功已臻精绝之境,而身形之轻盈,衣带翻飞,分明又是一位体态婀娜的姑娘。

  独孤叟讶然说道:“老朽趁浓烟未灭之际,掩身到前面拾起这半截铁筒,远远看到有人疾驰而来,不料转眼竟到庄前,枫林山庄今天真要蓬毕生辉了。”

  独孤叟显然是为来人这身罕见的轻功,引起惊讶。

  祁灵此时向解剑石前望去,来人已经平落石径,脚下飘然移动,来势极快,彼此相距不过只剩下二十几丈远近,祁灵霍然心头大惊,暗自说道:“是了!竟是她赶来到了西岳枫林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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