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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祁灵忽然想到紫盖隐儒曾经说过,丛姑娘身有血海深仇,言下之意,还希望自己能够相助一臂之力,不知丛姑娘有何血仇,像她这样娴静温婉,秀美绝伦的姑娘,竟然身有惨痛的身世,那真是红颜薄命,天嫉佳人了。

  祁灵一阵胡思乱想,大失常态,直至倦意丛生,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祁灵睡得既迟,夜来又不曾安神睡稳,所以一觉醒来,已经是日正晌午之时。

  慌忙一个翻身。跳下木榻,就听到门外丛慕白姑娘叫道:“祁师弟醒来了么?”

  祁灵不由地愧意遽生,飞红上脸,连忙应道:“小弟起来了。”

  门扉呀然而开,丛慕白姑娘托着一木盘黄梁米饭,和一些金针木耳之类的菜肴,放在木几之上,笑盈盈地说道:“祁师弟夜来劳累,所以才一觉过午。”

  祁灵羞红着脸讪讪地说道:“小弟惭愧。”

  慕白姑娘忽然一正颜色说道:“习武之人,切忌分散心神,困顿身心。祁师弟自然知道,神不敛,气不凝,精神不一,对自己为害甚巨的道理。”

  祁灵不觉汗颜无地,低声说道:“小弟知道。”

  丛姑娘忽又温柔地说道:“祁师弟莫怪我唠叨可厌,恩师对祁师弟寄望甚殷,神州丐道老前辈既然命师弟前来衡山,自然也殷切期望能在紫盖掌力上有所成就,还有我也希望祁师弟能光大紫盖掌力,扬威北岳,大家都如此寄望于你,祁师弟你要聚精会神,全心全力以赴啊!”

  祁灵生平自律甚严,一听丛姑娘如此再三说来,真是惭愧欲死。但是,确是自己昨夜心神不宁,才致如此。当时垂头站在那里,不敢与丛姑娘相对。

  丛姑娘沉默站在那里半晌,才轻轻地说道:“祁师弟!到外面漱洗回来,用餐一毕,我们要到那边去练习掌力。”

  祁灵那里还敢多说什么,应声“是”以后,低头走向门外,经过丛姑娘身旁,突然姑娘伸手拦住,递来一条洁白的面巾,一柄木梳,和一面铜镜。

  祁灵不觉退后一步,抬头一看,丛姑娘一双眼睛无限温柔的望着自己,只轻轻说了一声:“祁师弟!这是给你用的。”

  祁灵突然一阵热气,直冲眼眶,伸手接过面巾木梳铜镜,低着头,说声:“谢谢师姊!”

  便匆匆地穿过门外,走到溪边漱洗。

  室外,碧空无云,晴天如洗,山林静寂,流泉无声。上仰则峰壑如画,下俯则绿荫如盖,置身其间,使人有“人在图画中”的感觉。

  祁灵拿着漱洗用具,激动地冲到流泉溪畔,舀水渥面,泉冷而甘,心神为之一振,回顾四周,顿时被这紫盖峰下翠柳谷前的钟灵秀拔的山景,引发而成心旷神怡,一时站在那里,为眼前这许多淡绿、深褐、抹红、点翠的景色所吸引,忘了己身之存在。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低低地呼唤:“祁师弟!你是在气恼着我么?”

  祁灵闻声一敛心神,回身答道:“小弟屡感丛师姊待我天高地厚,唯恐谢之无方,岂能无端怒恼于师姊!”

  丛慕白姑娘点头微微一笑,随即又微蹙眉峰,轻轻地说道:“祁师弟在翠柳谷前,能因我恩师一言相约,便矢志不变,虽强敌当前,也能坚守不移,信守无亏,恩师和我都深为钦敬。所以,昨日思师才一再提出请求一臂之力相助,只要获得祁师弟一言之诺,地老天荒,沉冤自有洗雪之日。但是……”

  祁灵猛地一撒手中漱洗用具,叫道:“丛姊姊!人之相知,贵相知心。我与姊姊虽然只有数日之交,但是已非泛凡者可以比拟。我知道紫盖老前辈和我恩师一样,已经不愿再入江湖,姊姊有何差遣,小弟能不尽力而为之么?”

  丛姑娘一听祁灵如此激动而言,也不住情感一阵激动,眼眶里含着泪水,低低地说道:“祁师弟!你等我说明白我的意思。

  萍水相逢,虽然彼此一见如故,但是,我不知道这位艺非同门的师姊,究竟在你的心目中,有如何的地位。所以,我才趁你醒来之时,故作谴责之言……”

  祁灵急着叫道:“丛姊姊!”

  丛慕白姑娘接着说道:“设若祁师弟,果然以姊视我。则必能平心接受。否则,稍重的言语尚无法接受,遑论及遍访天下,代雪深仇?”

  祁灵感声叫道:“丛姊姊!小弟虽然不才,尚不致愚鲁若是。”

  丛姑娘破涕含笑,从地上拾起漱洗的用具,递到祁灵手中,说道:“你不气恼我,我心已安,就不必再谈这些事,快些漱洗,黄粱米饭冷了就不香了。”

  祁灵接过用具问道:“小弟来此三日,每餐米饭。都是姊姊亲自为炊么?”

  丛姑娘笑道:“深山僻野,没有佳肴款待,一些粗茶淡饭。

  祁师弟还提他作甚?”

  说着话。人像花间蝴蝶,惊鸿一瞥,平地起飞,一掠而闪进茅屋之内。

  祁灵眼望着丛慕白矫若惊鸿地一掠而去,心里止不住由衷地赞叹一声:“才德双全的丛姊姊!”

  当下匆匆地漱洗完毕,回到茅舍,丛慕白姑娘迎了出来,含笑说道:“祁师弟!快用饭,早一日学完紫盖掌法,早一日前往北岳应约啊!”

  祁灵坐下来,望着丛姑娘说道:“丛姊姊!你能将身负何种血海深仇为小弟一告么?”

  提到血海深仇,丛姑娘顿时颜色遽变。秀目含泪,摇摇头说道:“不必急于目前,说来分散了祁弟弟的心神,我已经等待十数年,又何必急于一时?只要祁弟弟有心和我他日并肩寻仇,我就是再等两年,也是无妨。”

  祁灵急着说道:“丛姊姊!你……”

  丛姑娘轻轻擦去眼泪,含着一丝苦笑,说道:“恩师告诉我说,仇人功力极强,要我忍耐,等待一位帮手,才能合力除奸,眼前说之无益,徒然增加我的悲恸,使我不能专心一志,为祁弟弟传习紫盖掌法。祁弟弟!你明白我的用意么?”

  祁灵点点头。心里知道丛慕白姑娘一定是有着极其惨绝人寰的身世,当时,也不由地轻叹一声,默默无言。匆匆吃完一木盘黄粱米饭,便和丛慕白姑娘走出茅舍。

  丛姑娘遥指着翠柳谷的右侧,说道:“翻过这一堵峭壁,有一处开阔平坦的林间,正好用作你我习艺之处!……”

  刚一说到此处,丛姑娘忽然脸上颜色一变,顿时闭口不言。

  凝神而听。

  祁灵也顿时惊觉一生,一静心神,立即说道:“丛姊姊」你听,这是银须虬叟尹藤老前辈的声音!”

  丛慕白姑娘此时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惊是喜,只匆匆地说了一声:“祁弟弟!我们快去。”

  丛慕白姑娘话音刚一落,顿时一掠腾身,人似脱弩之矢,反身越过茅舍,远去数丈。双脚在半空中一点古树梢头,二次腾身再起,直向翠柳谷的右侧峭壁落去。

  祁灵那里能落后,挺身一拔,凌空数丈,斜刺里虚空摆臂蹬腿,虚空直掠,电射而前,像是收翅飞行的大鸟,随在丛慕白身后。落到峭壁。

  祁灵刚一落到峭壁之上,丛慕白姑娘却反而一停脚步,拦住祁灵说道:“祁弟弟!方才我一时情急,脱口约你一同前往,如今,我又要阻住你前去了。”

  祁灵愕然望着丛慕白姑娘,不知究竟为了何事,突然阻拦住,她不要他前去。

  丛慕白姑娘正着颜色说道:“祁弟弟!你在未去北岳之前,不应为我冒险。”

  祁灵豪然朗声叫道:“丛姊姊!你视小弟如此无用么?”

  不等丛姑娘答话,一声长啸,振臂而起,循着银须虬叟叱喝之声,向紫盖峰顶奔去。

  丛慕白姑娘没有想到这一句话,不但没有拦住祁灵,反而激起他豪气千丈,挺身而去,心里也分不清是惊是喜。

  丛姑娘起身迟了一步,刚叫得一声“祁弟弟!”前面人影相去已经七、八丈之遥,姑娘只好随后急追,一前一后向峰顶疾奔而去。

  走在前面的祁灵,人在闪电奔腾,耳朵里却愈来愈听得清楚,银须虬叟厉声叱喝已经近乎声嘶力竭的声音。

  祁灵估计银须虬叟已经是危机急于眉睫,再有一盏茶时分,必然要力竭喷血而死。祁灵又不禁想到银须虬叟的功力,衡诸当前武林一流高手,毫无逊色。而且“两仪真气”力道如山,面对任何高人,撑个两三百招,落个自保,料来绝无问题。可是,从丛慕白闻声知惊时起,到现在也不过几十招时间,为何就落得力竭声嘶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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