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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所以说你估计错了,告诉你,我不在意。不错,环翠怀中的小儿,的确是我的命根子,我郑某人老年得子,其重要性是可以想见的。但是,正因为如此,我需要保证,如果没有保证,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又凭什么听你摆布?怀中小儿反正都是一死,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要挟?”

  “郑天寿!你……”

  只此一席话,郑天寿原本处在受制的情形之下,立即转被动为主动,原本是一个大输家,现在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

  季奚文在一旁淡淡地说了一句:“金在鑫!如果我是你,我绝不做这种傻事。我是在提醒你,你这样受人利用,到头来有什么好处?即使图招到手,你也只是恭恭敬敬转手交给别人,你落的是什么?是逆伦犯上,无人性无情义、杀岳父、弃妻子,根本就算不得人,这就是你的收获。”

  “住口!”

  “我的话说到你心窝里去,对不对!”

  “姓季的!你……”

  “金在鑫!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还来得及。只要你一念悔悟,我可以保证,你的岳父还会以半子之谊接纳你这个女婿。”

  钱驼子笑着插嘴说道:“老季!你这些话虽然说得有道理,金在鑫听在心里也听得进去,只可惜他不能听。”

  “为什么?”季奚文故意反问。

  “因为金在鑫空有七尺之躯,此身不能由己,他只要稍有不听主使者之意,立即就有杀身之祸,说来也真是可怜啦!”

  金在鑫阴阴地说道:“你们两个徒逞口舌之能,我先叫你们尝尝刀剑加身之苦。”说着话,他的手一挥。从他的身旁两边马上跳下两个人,手中各持一柄长剑,同时拔剑出鞘,寒光耀眼,左手领诀,右手握剑斜指,神情、气度、步履、身形,无一不是第一流的击剑高手。

  行家一动,便知深浅。郑天寿心里一惊,暗自忖道:“怪不得金在鑫有所恃仗,果然他请有能人,单凭这两位击剑高手,恐怕今天晚上难逃凄惨的后果。”

  季奚文和钱驼子自然也识得对方是劲敌,哪里还敢嘻笑,收敛心神,准备迎敌。

  双方距离慢慢接近,各站在五步开外,静立相峙。

  突然,从金在鑫的地方,发出两点寒星,朝着两位剑手的肩井打来。

  金在鑫大叫:“小心身后暗算。”

  已经迟了,因为这两位剑手正是全神贯注对付当前季奚文和钱驼子,他们做梦也没有料到身后有人暗袭。及至闻风知警,那已经太晚了。肩并大穴各中一枚暗器,手中长剑呛啷落地,季奚文和钱驼子那里还会放过这样好机会,闪电欺身,各以兵刃抵住对方。

  金在鑫让这样的意外怔住了。

  但是,只一瞬间,他立即大叫:“将车上的人带过来。”

  他手里还捏着有这一着杀手锏,只要车上郑美宜、环翠以及怀中婴儿掌握在手中,郑天寿即令他真的豁出去了,也不能没有顾虑。

  他这声大叫,立即有两匹马朝着马车冲过去。

  两匹马刚刚冲到车旁,正要翻身下马,坐着赶车子戴着破帽的人,蓦地一长身,右手一挥,长鞭活如灵蛇,只听得叭、叭一连两响,两个人从马背上翻着筋斗摔下来。

  这个意外是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的。大家还没有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驾车的人一声叱喝扬鞭一响,赶着马车朝着郑家庄大门口冲过来。

  只那么一转眼的工夫,马车稳当地停在门口,车把式跳下车来,一掀帽,朝着郑天寿一点头:“郑伯伯!请你将车上的人接下来吧。”

  郑天寿呆住了,这个变化无论如何是他所没有想到的,任凭他历经了多少大风大浪,此刻他也只有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史金刚在一旁看得清楚,他有些口吃地说道:“你……你不是那天……在客店中……”

  驾车的人微笑说道:“怎么样,我不是你所想的坏人吧。”

  郑天寿回过神来了,他又恢复了镇静。

  “金刚!打开马车。”

  史金刚赶紧过来,用力扭开马车的门,郑美宜、环翠抱着婴儿,惊魂未定,下得车来一齐扑到郑天寿身上。

  “爹!”

  “老爷子!”

  郑天寿老泪纵横看着自己的骨肉,没有说话,只是拱手对驾车的人谢道:“壮士!郑天寿不敢言谢,只是此生此世……”

  驾车的人一躬到地连忙说道:“郑伯伯!晚辈叫戈易灵。”

  “戈……?”

  “郑伯伯!此间说来话长,那边事情尚未了结。”

  郑天寿一惊,可不是尚有大敌当前,哪用能闲情详述,他挥开环翠他们三人,只说了一句:“金刚!照顾他们。”

  他持着手中长剑走过来。金在鑫脸色有如死灰,口中喃喃说道:“他……到底是谁?为什么……”

  他的身后有人冷冷说道:“为什么?因为你笨,因为你太自我得意。”

  只见那人一扬手,金在鑫哎唷一声从马背上翻落下来,那人一招手,剩下的几匹马,立即掉转马头,蹄声起处,立即消失在黑夜尽头。

  郑天寿赶过来察看,金在鑫的背上插了三寸长的一柄小剑,嘴角在流着血,他看到郑天寿,闭上眼睛,眼角溢出一颗泪珠。

  郑天寿忍不住骂了一声:“畜生!”

  “郑伯伯!”不知何时戈易灵站在郑天寿的身旁,“你这声畜生骂出了你的感情。”

  “这位戈……”

  “我叫戈易灵。郑伯伯可以叫我的名字。”

  “戈老弟!我们的关系情份,待回头再说吧。我要向戈老弟请教,你说我骂出了情份,我听不懂。”

  “郑伯伯!你不会对一个普通人骂他作畜生,因为你仍然当他作女婿。”

  “唉!他实在不能算是人。”

  “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换句话说,人都有不得已的错误。只要有悔恨之心,都应该原谅他。”

  “他这样的人能有悔恨之心吗?”

  “人之初也,性本善,郑伯伯!你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唉!”郑天寿长叹一声,自己不觉地流下眼泪。

  “郑伯伯!他的运气好,不像客店里那位老板,这一剑尚未致命。你若不救他,你就有伯仁之憾。”

  郑美宜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丈夫的所作所为,爹爹的恨意,夫妻的情份,使她痛苦地流泪,连一句话也不敢表示。

  郑天寿黯然地低下头,低低说一声:“金刚,把姑爷小心抬进去,用我的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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