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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


  突然,邙山盲叟强自镇静地呵呵笑道:“果然!果然!想不到南海绝学已经是炼入玄功,老瞎子自认不敌,再见吧!”

  他勉强这样干笑了几声,一转身,疾射而起,远达五丈,于一个起落,便在黑暗中失去踪影。周围这些拿火把的人,也都一哄而散。

  卞言三从容地拾起一根松脂火把,走到路竹瑟的身边,说道:“竹瑟!这一场胜来不易!我们走吧!到屋里去,九指神通躺在那里还要费一番手脚呢!”

  路竹瑟叹了一口气说道:“想不到邙山盲叟竟有这样功力,若不是我使出‘天龙禅功’,他还不会这样认输而退呢!不过这样一退,只怕日后又要增加不少麻烦!”

  路竹瑟这句话果然不幸而言中,日后为他们带来了一次麻烦,几乎送掉了性命!这是后话,后面自有交代。

  暮春二月,在江南的地方,正是草长莺飞,绿肥红瘦的季节,可是,在接近北国的鲁境,也不过是春意才萌,大地方苏,剪剪轻风仍带寒意!

  在通往泰安的大道上,胜黛云姑娘仆仆风尘,而面容憔悴,迎着拂面微寒的轻风,催动胯下健马,往泰安城兼程前进。

  在她胸前挂的包袱上,里面小心翼翼地包藏着一株紫灵芝,也等于包藏着胜姑娘的满腔希望。她指算着日期,距离当初与活华陀古照文所约的三月期限,还有半月,躺在泰安城外客店中的夏心宁,应该还是安然无大变化吧!只等她这株紫灵芝一到,相信就可以力起沉疴。

  胜姑娘想到此处,不觉在她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稍稍减除她如此仆仆风尘的疲乏。

  不过她心里又想起一件事,记得当她离开天山之阳玄冰翠谷那个奇怪的地方,那位就如同南极仙翁样的老人,将紫灵芝妥善地挖掘起来,埋植在一个小小的玉钵里,当他将这个小玉钵交给胜黛云的时候,他忽然用他仅有的一只手,按住那小玉钵,一双眼睛透着十分诚挚的眼光,望着胜黛云姑娘,低沉地说道:“姑娘!紫灵芝虽然不是老朽之物,但是,老朽有数十年照料与培植之功,今天老朽如此整本相赠……”

  胜黛云姑娘当时立即行礼说道:“你老人家这份德意,晚辈终生不忘!”

  那断臂老人说道:“姑娘!老朽听到你方才那一段说明之后,老朽觉得这株紫灵芝赠送给你,真是适得其人与适得其时!所以,你也不必谢我,要谢,你就谢谢天意吧!天意如此,岂是人力所能为之?不过,老朽对姑娘只有一点私心上的要求!”

  胜黛云姑娘诚恳地说道:“你老人家有什么指示,或有任何差遣之处,晚辈只要力之所逮,无不尽力以赴,决不有负你老人家所托!”

  那断臂老人点点头说道:“老朽很感谢姑娘的好意,但是,老朽要事先说明,这件事很难做,姑娘如果有困难,老朽决不勉强!”

  胜黛云姑娘说道:“老人家只管说出来,不要管它难易。如果你老人家相信我的话是真心诚意,你老人家就尽管说。”

  那断臂老人说道:“既然姑娘如此一说,老朽直言无隐!姑娘此去,那位夏小哥一定病起沉疴,而且有活华陀从中调理,这一株紫灵芝不但可以起死回生,而且更会使这位夏小哥获益无穷,因此,将来夏小哥一定会为武林主持正义,为师门夺回秘笈,与羊姥姥必然有一场生死搏斗。”

  胜姑娘听了这一段话,她不住地点头,她心里也不断地增加沉重,因为她想起厉昭仪厉妹妹那种日益精进的功力,以及受金牌拘束的金沙一老,还有羊姥姥她自己。这一场拼斗后果如何?实难预料。

  那断臂老人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到那个时候,那只盼望姑娘,你能及时地提醒夏小哥一声,要他手下留情,放羊姥姥一手,老朽就感之不尽了!”

  这个要求实在大大地出乎胜黛云姑娘的意料之外,她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才好!睁着一双大眼睛,怔怔地望着那断臂老人。

  断臂老人突然将他那只手缩回去,对姑娘说道:“姑娘!老朽决不是拿紫灵芝来要挟,更不是以紫灵芝作为交换条件,老朽只出自一点私心,相求于姑娘,能得姑娘一诺,自是感之不尽,如果姑娘确有困难,老朽方才说过,决不勉强。”

  胜黛云姑娘当时很慎重地说道:“你老人家放心,晚辈绝对遵照你老人家的嘱咐,全力去办,决不辜负你老人家的一番希望。”

  那断臂老人很感动地点点头,自此没有再说一句话,一直送胜黛云姑娘离开玄冰翠谷。

  胜黛云姑娘离开玄冰翠谷之后,一心赶路,把所有外务,都忘记一个干净,如今,当她快要回到夏心宁身边的时候,她又想起这件事,她的心里随着慢慢地沉重起来!

  她反复地将这件事思忖着:“这位断臂老人他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不肯说出他的名号?他为什么要为羊姥姥求情?如果他与羊姥姥有不平凡的感情,他大可不必将这株紫灵芝全本相赠,如果他与羊姥姥毫无渊源之处,他又为何这样慎重再三,为她求情?”

  胜姑娘实在想不出道理来,而且她甚至于还担心,羊姥姥这股恶势力起来之后,单凭夏心宁一个人,能不能对付得了?另一方面,她又想到,羊姥姥对夏心宁可以说是罪之极点,如果羊姥姥有败亡的一天,夏心宁会不会愿意宽容她?

  她思之再三,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管怎样,我以诚心相应诺,就决不能失信于那位慈祥的老人!除非我死在羊姥姥败亡之前。”

  她好不容易把心中的疑虑,得到一个结论之后,心头开朗,眼望着泰安城已经在望了!

  这时候,她的心又止不住砰砰地跳起来,她不知道夏心宁的伤势这两个月以来,究竟如何?会不会有恶化的情形!

  她想到这里,急急催马穿城而过,凭着她的记忆,在泰山脚下不远,找到那家小客店。

  此时,暮色已浓,店里已经掌灯,从外面看去,只见店门口,背着灯亮,站着一个人,只见他在门口灯下,往来踱着,时而翘首前望,时而搔首忖思,从他那份神情上,不难看出他有份无比的焦急!

  胜黛云一马冲来,来到门前,一见门口那人,不觉心里一惊,滚鞍下马,抢上前叫道:“俞老伯!”

  门口站的正是海龙王俞化龙,他一听人声,倏地转过身来,只见他颔下长须,一阵颤抖,忽然一个激动,上前一把扶住胜姑娘的肩头,颤声问道“姑娘!你真的回来了?”

  胜黛云一听这话,心向下一落,人几乎要昏倒下去。一两个月来的奔波劳累,全是一点希望在支持着她,如今一听俞老伯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说她回来晚了,难道夏心宁的伤势,有了意外的变化么?姑娘这一点希望,到了毁灭的边缘,如何还能让她支持得住?

  姑娘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俞老伯!是我回来晚了么?”

  海龙王连忙说道:“不晚!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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