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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与安武阳走去的同时,一条黑影缓缓地从祭坛的另一边,走将过来,他远远地看到夏心宁躺在那里,大吃一惊,立即拧身扑将过来。

  此时松脂火把已经纷纷散去,倒是山间那些晶莹积雪,和那云缝里透出来的一线月色,反映出一片清光,这位黑衣蒙面人忍着眼角的眼泪,伸手点住夏心宁的“黑甜穴”,再轻轻抹去他嘴角的鲜血,伸双手将他抱起来,展开身形,向山下奔去。

  假如这时候夏心宁人是清醒的,他会感觉到有一滴一滴的泪水,不断地落到他的脸上。

  假如这时夏心宁是清醒,他会不顾自己身上受伤,他会疯狂地跳起来,抱住那个黑衣蒙面人,问个明白:“你为什么不理我?”

  然而,夏心宁却是昏睡沉沉,没有一点知觉。

  世间上,有很多的事,都是一瞬间的阴错阳差,变成终身难明的误会,所以常常有人深叹: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且说夏心宁就这样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感到有一股清凉的流液,流到咽喉,他才悠悠地醒来。

  当他醒来睁开眼睛一看,他忽然间想起很多事,猛古丁地跳将起来叫道:“这是什么地方?”

  旁边立即有人过来挽住他的臂膀叫道:“夏大哥!这是客店啊!”

  夏心宁一看,小杜缜两眼红肿,仿佛是哭了很久,但是此刻却又是笑嘻嘻地擦着眼睛说道:“夏大哥!可把缜儿吓死了。”

  夏心宁顿时也被小杜缜这种赤子之情,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他拉着小杜缜的手,半晌才说道:“缜小弟!我怎么到了此地?你又是怎么来到此地?还有那另一个姑娘呢?”

  小杜缜天真地望着夏心宁说道:“自从你把我们救到一个山洞里以后,我以为过一会你就会带我们离开的,没有想到过了很久,来了另外一个人……”

  夏心宁紧张地问道:“是谁?是什么样的人?”

  小杜缜说道:“我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他是用黑头巾蒙着脸的。”

  夏心宁叹了一口气,神情非常黯然地说道:“又是她!”

  小杜缜连忙问道:“夏大哥!你认识他么?他是谁?”

  夏心宁沉痛地说道:“我是这样的猜,因为我接连发现有许多可疑的地方,例如说,她会‘指风打穴’的功夫,她处处关照着我……”

  小杜缜急着问道:“夏大哥!你还没有说,你到底猜的是谁?”

  夏心宁摇摇头说道:“现在不说也罢!因为如果我猜的是对,她为什么会不理我呢?这是没有理由的啊!”

  他有些艾怨的口吻,说得那么不平,连小杜缜也不好再问了。夏心宁停了一会儿,又问道:“缜小弟!就是那蒙面人送你到这里来的么?”

  小杜缜点头说道:“他背着我那芝儿小姊姊!怀里抱着夏大哥,缜儿跟在后面跑,就这样来到这里,来到这里以后,缜儿才看清楚你的样子,啊呀!可把缜儿吓坏了!”

  夏心宁想到自己失神忘情,大声叫喊,安武阳的掌力却及时涌到,自己便昏过去,昏过去的情形究竟怎样?他也不知道,他连忙问道:“是样子很可怕么?”

  小杜缜咬着手指头,面有余悸地说道:“缜儿当时真怕极了!夏大哥!那个蒙面人抱你到店房放到床上的时候,只见满脸通红,嘴角仍在流着血,缜儿就吓哭了!”

  夏心宁默默地拥着小杜缜,他再一次地为小杜缜的赤子之情所感动,同时他也非常吃惊,“五阳霹雳掌”竟有这般厉害。

  他接着问道:“后来呢?”

  小杜缜说道:“后来那蒙面的人叫缜儿坐在一旁不要出声,他用双手贴在夏哥哥的后心,缓缓地推拿,一直不停地推,缜儿坐在一旁,看他推得好累哟!满头的汗珠,将蒙脸的头巾都湿透了。”

  夏心宁此时眼眶里已经溢出泪水,他微颤声音说道:“后来她人呢?”

  小杜缜惶然地说道:“后来他说缜儿太累了,他叫缜儿伏在桌子上睡一觉,缜儿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睡着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那蒙面人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夏心宁凄惊长叹道:“是她!一定是她!可是她为什么这样躲避不肯见面呢?就算人不肯见面难道书信也不肯留一封么?总要让我知道原因啊!”

  夏心宁言犹未了,就听到门外有人接着说道:“夏老弟!你不要难过,人虽避而不见,书信倒是有的。”

  夏心宁在急切间,也听不出外面来人是谁。他连忙问道:“外面是哪位?”

  顿时房门呀然而开,有人应声而进说道:“夏老弟!我们久不见面,连老朽都忘了么?”

  推门进来的竟是武林神医活华陀古照文。

  夏心宁一时大喜过望,连忙站起身来,上前行礼说道:“晚辈没有料到在这里会遇到古老前辈。”

  活华陀一把挽住他笑呵呵地说道:“老弟台!当年请你到洞庭君山的是老朽,认识胜家姑娘也是老朽第一个引见的,如今有了事故,老朽如何能够撒手不管?”

  夏心宁抢着说道:“老前辈!你老人家看到胜姑娘了么?她现在何处?”

  活华陀说道:“老弟台!方才你不是怨胜家姑娘没有给你留下书信么?现在你先看了这封书信再说。”

  他从身上取出一个薄薄的信笺,递到夏心宁手里。

  夏心宁忙不迭地拆开一看,上面写的是簪花小楷,字迹工整非常,这说明写信的人心情是非常平静的,没有一点激动的现象。

  这信上是这样的写着:

  “宁哥哥!

  海心山邂逅在前,料想不到又在此地相逢于后,使人觉到这人生的聚与散,冥冥之中,早有定数,能想到这一点,我对于此生一切遭遇,自然毫无怨尤,而心安理得矣!

  得见宁哥哥安然无恙,实为之大慰,心头重负顿释,继又见银剑完璧而归,亦为之了却一桩心事。而且屡见宁哥哥武功精进,内心之慰奋,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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