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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说着话右手一抖,嘶、嘶、嘶,一连三点鱼贯而来,这正是翟滨厉害的地方。他方才看到夏心宁的掌力雄浑,真气充沛,如果就以“满天星”的手法,打出所有的子母阴阳梭,说不定只消他双掌齐挥,便将几十枚子母阴阳梭扫数震飞,徒劳无功,于是他毒念一动,他双手扣足十四枚,鱼贯发来,任凭夏心宁有多深厚的内力,只怕如此连番施为,也要将他的内力耗尽,在这时候如果有一枚逼近他身旁,就不怕他不应梭倒地。

  翟滨的如意算盘,打得不能不算精细。无奈技高一筹,就动辄得咎。

  夏心宁一见翟滨将子母阴阳梭一连鱼贯发来三枚,他心里一动,立即从蓝衫里面,解下一根丝带,提在手中,足下忽然一送,人立即一飘而起,迎着那三枚子母阴阳梭而去。

  翟滨一见夏心宁拔身凌空,心中大喜,暗自忖道:“小子!这才叫做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立即他双手齐抬,剩下来的十一枚子母阴阳梭,连分三拨,分从上中下三路连续向夏心宁飞来。

  说时迟,那时快,十四枚子母阴阳梭,纷禽迎着夏心宁的身形飞来的时候,突然夏心宁手中丝带一抽,人在空中猛吸一口气,但见他蓝衫飘拂,就像是一朵悠悠的云彩,在那里飘动。

  这一手“凌虚身法”,轻功中的极上乘功夫,把在场的人都震慑住了,大家都看得呆了。

  但是,片刻时间过去,夏心宁身形飘然而落,他的脚步刚一站定,四周立即响起一阵惊叹,紧接着又是一阵春雷样的彩声。

  原来夏心宁右手的丝带子上,就像是一串钥匙一样,挂了整整十三枚子母阴阳梭,左手拇指和食指,还轻巧地捏着一枚。

  这个事实一出现,任凭翟滨是如何的阴沉老练,此时人也变得羞愧惊惶,不可言状,站在那里,呆呆地说不上话来。

  夏心宁提着那一串子母阴阳梭,含着微笑向翟滨说道:“暗器已过,在下还要在尊驾兵刃上领教!”

  翟滨突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展开轻功向场外奔去。

  夏心宁立即在身后叫道:“翟滨!你我的事情未了,你如此摔手一走,绝人太甚,岂是你这位自称是边塞高人所应有的行为?”

  翟滨头也不回,脚下加快,去势宛如流星疾矢!

  夏心宁拧身一跃,抢上前四丈,厉声叱道:“翟滨!你如此不顾信誉,休怪我手下无情!”

  那翟滨哪里还理会这些?只顾一个劲全力展开脚力,向前狂奔。

  此时两个人相隔已有十七八丈之遥,夏心宁突然接连几个挺身跃纵,陆地飞腾术中的“八步赶蟾”,转眼追上翟滨,只剩下三丈左右的距离。

  夏心宁当时身形一落,右手一扬,那一串子母阴阳梭便带着一阵呼啸,向翟滨身后飞去。

  啸声不同平常,翟滨他自己听得清楚,心中暗叫:“不好!”

  赶紧一伏身,双脚一点,双臂一划,人向前一冲,贴着地面,掠过去一丈多远。他心里在想:“只要躲过着一关,相信就可以跑到海边,到了海边,船只不怕没有。”

  他正是如此想得顺理成章,突然听到夏心宁在身后遥呼一声:“着!”

  随着叭叭连声,十三枚子母阴阳梭炸成一片烟雨,任凭翟滨如何狡猾,也逃不过这样一阵烟雨之危,哎唷一声,人立即跌倒在地上。

  夏心宁缓缓地走过来,说道:“翟滨!作法自毙,自食其果,不过你还有一线生机,只要你将解药拿出来,我立即纵你从容离开海心山。”

  翟滨偏偏此时一双手臂,都中了子梭,动弹不得,而且中的为数极多,两只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一片,毒气早已内侵,动弹不得。

  他自己心里明白,这时候就是拿出解药,及时服用,也难望救活自己的性命,纵然能够活命,这一双手臂,也要成为残废。

  他心里一股怨愤都贯注到夏心宁身上,他只觉得如果不是夏心宁,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当时,他又痛恨海龙王俞化龙父女,如果不是这个毁剑大会,他为何会到海心山来。

  有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也有执迷不悟到死不悔的恶人。这位子母阴阳梭翟滨,就是属于后者一类的人,他不反省自己的错误,一味责怪别人,落个至死不悟。

  这都是闲话,按下不表。

  且说翟滨满心怨愤,心里暗自忖道:“小子!你休要想在我身上得到一点解药,咱们落个同归于尽!”

  他伏在地上不动,等到夏心宁来到自己面前不远,他突然一挺身,紧挨着地上一擦一滚,随着叭叭两声,从他身上衣服里面,射出来一股牛毛细雨样的暗器,正好朝着夏心宁射来。

  这时任凭夏心宁是如何身手了得,胸腰以下,立即罩在这一蓬暗器之中,夏心宁当时一惊,脚下向后一滑,倒退了三步,低头再看身上,蓝衫下摆,钉满了一片乌黑细小的梭形铁片,他在一惊之余,挥袖拂去,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蓝衫护体,这一蓬牛毛细雨般的暗器,情形就难说了。

  再看翟滨,已经仰在那里,只剩下奄奄一息,满脸乌紫,口不能言。敢情方才他是拼着一命,将身上所剩的两枚子母阴阳梭,用力压炸,来与夏心宁同归于尽。

  夏心宁一看到这种情形,忽然有一个想法,顿现心头,当时他脸色大变,飞快地抢上前去,撕开翟滨的衣服,在他身上衣袋中搜查一遍,果然,不出他所料,在衣袋中找到两个瓶子,可是已经是一堆碎片,里面的药水,已经流得干干净净。

  夏心宁拿着那两个碎瓶子,站在那里发呆,心中真有说不出来的后悔:“早知道这种情形,我为什么不抢先一步制住他,这两瓶解药不就应手而得么?那样不但可以救了俞姑娘,而且也可以免除翟滨这样最后一着的同归于尽。可是如今一切都晚了!晚了……”

  他呆在那里,心里就如同海边的浪花一样,不停地翻腾,不住的起伏。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夏兄!是解药已经被他毁掉了么?”

  夏心宁急忙转过身来,只见海龙王俞化龙抱着俞良蕙站在对面。

  俞良蕙姑娘的一双手,已经变成乌黑色,伤口正在双手的虎口上,此刻正流着黑色的血水。她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但是,她的嘴角仍然是那么倔强的挂着一丝笑容。两只眼睛,仍然是那么有光彩,紧紧地瞪着夏心宁。

  可是抱着她的海龙王,仿佛突然间一下老了!是那样的衰弱老迈,再也从他身上找不到一点昔日海龙王的雄风,一双老眼看着怀中的爱女,眼睛里流露着泪光。

  夏心宁此刻对这父女俩,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是无限的歉疚?是无尽的后悔?是无比的同情?是无法弥补的憾事!

  他站在那里低低地说道:“我惭愧极了!迟了一步,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压碎解药的瓶子。不过……”

  他终于让自己恢复了豪迈之气,抬起头来说道:“俞老前辈!俞姑娘!我身边还有几粒药,是当今名医所赠,虽然不一定能解除子母阴阳梭的剧毒,至少可以维持住不让伤口恶化下去。我要走遍天涯海角,找到解毒的圣晶,为姑娘解去中毒的痛苦。”

  俞良蕙含着笑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你一点也用不着为我而感到心中不安!我的伤与你毫无关系!你身上的药能够解毒,当然最好,如果不能,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夏兄!我做了我愿意做的事,我一点也不痛苦,相反地我很快乐。”

  海龙王几乎是以一种呻吟的声音叫道:“蕙儿!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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