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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恶扁鹊不解地说道:“苟梦千不是我的仇敌,谁是我的仇敌?”

  夏心宁说道:“不仅不是你的仇敌,也不是我的仇敌。我到现在才发觉这位苟老前辈……”

  苟癞子笑嘻嘻地抓耳搔腮说道:“算了!夏小朋友!你叫我苟癞子好了!你要叫我老前辈,郎中的脸就没有地方搁了。”

  夏心宁摇头说道:“我和卞老哥哥是忘年之交,他不会在意。我的意思是说苟老前辈真正是游戏人间,无所谓好恶,任性之所为,只是有时手段较辣,这是一件大憾事。”

  苟癞子挤着眼说道:“小朋友!你有点老气横秋的嘛!”

  夏心宁接着说道:“卞老哥哥的往事,我虽然不十分了解,但是,我也知道了梗概。九头鸟元凶首恶已经死了,人死罪消,也就算了。现在要请问苟老前辈,我那老嫂子现在何处?”

  苟癞子笑嘻嘻地正要说话,夏心宁拱手接着说道:“还是让我先说完罢。苟老前辈自始至终只是为了十坛酒而作了帮凶,所幸你心中毫无是非,所以,也就说不上是仇恨。自然我的事也不例外,我被苟老前辈推下白云壑,因而得到师门至宝,两下扯直,不过,还有银剑及胜姑娘的下落?……”

  苟癞子从身后摸出一个葫芦,指着上面说道:“老卞!你一开始五指齐抓,我这个宝贝葫芦留下五个指洞,你还想我告诉你那位郎中夫人下落?休想!除非……”

  夏心宁笑着接着说道:“除非有酒!告诉你!我老哥哥石洞中贮存的葡萄美酒,少则也在十年以上,看你可有这分容量。”

  苟癞子哈了一声,跳将起来,他叫道:“老卞!咱们要是不以仇人相待,咱们就拉拉手!好不好?”

  恶扁鹊沉默地抚摸着他那一双断腿,半晌没有说话。显然他的内心,在让仇恨和希望交织着,他实在难忘二十年来断腿的痛苦,他也实在希望能见到分手二十年的老伴。夏心宁很了解恶扁鹊这种心情,他扶着恶扁鹊的四轮车,认真的说道:“老哥哥!你还看不开么?”

  恶扁鹊苦笑了一下,他突然说道:“看得开!看得开!老弟!现在看不开还何补于事?”

  他伸出那只鸡爪样的手掌,向苟癞子说道:“来!苟梦千!我们拉一下手。”

  苟癞子果然眉开眼笑地一伸手,抓住恶扁鹊的瘦爪子般手掌,着实地摇晃一阵,他呵呵地笑道:“老卞!彼此拉过手,咱们的事就到此了啦。现在你该去搬酒来喝了。”

  恶扁鹊自然也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人物,顿时他便以客礼将苟癞子让到石洞里进,夏心宁帮他搬出两坛酒,又端正了下酒菜。

  苟癞子伸手就拍去坛上的泥封,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连声赞道:“好酒!好酒!”

  说着他就捧起酒坛,对准坛口就要饱喝一顿,夏心宁忽然伸手攀住苟癞子的手臂,说道:“苟老前辈!你慢点喝。”

  苟癞子捧着酒坛,迫不及待地乜着眼说道:“为什么?”

  夏心宁说道:“老前辈还有一位同伴,也应该请来喝几杯呀?”

  苟癞子摇头说道:“这小子没出息,刚来的时候,正好被老卞一股水箭,打得狼狈不堪,后来我就听见他偷偷地跑了。小朋友!他就是买我来夺银剑的人。你别急!等我喝足了酒,我会告诉你他是谁。”

  他说完话,不再理人了,对着坛口,咕噜噜,咕噜噜,一口气喝下去半坛,他放下酒坛,吁了一口气,砸砸嘴说道:“老卞!真亏你,在这样的深山死谷里,居然酿出这样美味的葡萄酒,可称得上是‘天下佳酿’,难得!难得!”

  恶扁鹊淡淡地笑道:“你只要记得,我能将四轮车练得如此灵活自如,你就知道其他的事就没有什么稀奇了。”

  苟癞子摇头说道:“不!我说的不是你老卞能酿酒,而是说你能酿出这样的好酒,不是酿酒行家,至多酿出好酒,若要酿出天下佳酿,那就难得呀!”

  他说着话,又咕噜噜地喝了一阵,一坛酒已经所剩无几了。他放下酒坛,擦去嘴角上的余沥,突然向恶扁鹊说道:“老卞!你知道潮音岩下的潮音洞么?”

  恶扁鹊一惊,他立即接口说道:“南海潮音洞,是当今空门高人心如神尼静修的地方,怎么?你的意思是……”

  恶扁鹊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是悲是喜,他颤抖嘴唇,说不下去了。

  苟癞子点点头说道:“当初九头鸟要我将你逼开之后,我们来到黄山拼高下,他便准备对你那位郎中夫人下手用强。”

  恶扁鹊双手捏着四轮车的扶手,指甲深深地嵌到木头里,浑身止不住一阵颤抖,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苟癞子说道:“你不要急呀!我还没有说完呐!你那位夫人倒是节烈无双,力拼一阵之余,便掉转剑头,扎向自己的心窝。老卞!你不要紧张,她这一着,是有惊无险,就在她掉剑回扎的那一瞬间,长剑不碰自落,来了一位老尼姑,携着你郎中夫人的手,缓缓而去,九头鸟站在那里发呆,可是我癞子一听就知道,那就是潮音洞的心如老尼姑。”

  恶扁鹊呆呆地听着,这样一段简单的经过,他听得如醉如痴,坐在四轮车上,像是一尊化石。

  夏心宁问道:“老哥哥!你怎么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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