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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恶扁鹊运用“传音入密”向夏心宁说道:“这个老小子心狠手辣,这时候只要有人出头,准保是惨死无生。”

  苟癞子在下面叫了一阵之后,突然又说道:“你不出来烧你个臭小子!”

  这“烧”字刚出口,嘶嘶地一阵响,一条橘红色夹着淡绿色的火焰,从洞外直射进来,顷刻之间,将石洞里烧得里外—一片红,像是燃烧正烈的瓦窑,火舌在不停地滚动,而且不停地向里面抽来。

  夏心宁正要闪身向里面避去,恶扁鹊一扯他衣襟,低声说道:“不要怕火!留心火里来人。”

  言犹未了,就听到洞口外面,苟癞子嘿嘿地笑道:“原来是位老朋友,难怪这样了解我苟癞子。人老了!朋友们都疏远了!不知道我得罪了谁?让我来拜望拜望!”

  火中人影一闪,但见那熊熊的火光,向两边一卷,当中让出一条路来,苟癞子首先发现恶扁鹊,不觉停下脚步,咦了一声,伸起手来搔了搔脑袋,说道:“朋友!我们一向少见啦!你为何方才要下那样的毒手?我们无怨无仇啊!”

  恶扁鹊那张惨白的脸,本来就毫无表情,此时更是死板得像一个面具,只是冷冷地叫了一声:“苟梦千!”

  这“苟梦千”三个字一叫,几乎使苟癞子脚下一个踉跄倒退着回去,他抓着自己红通通的鼻子,口中连连说道:“你是……你是……”

  这下真使苟癞子栽了,人家能叫出他几十年前的老名号,他却丝毫认不出人家,他羞红了脸,抓着鼻子说不出话来。

  恶扁鹊在这石洞里,过了将近二十年不见天日的生活,每天还要和阴潮风对抗,人变得太多,难怪苟癞子认他不出。

  恶扁鹊将他耍个够之后,才掀了一下眉头,带着讥讽之意,淡淡地说道:“我是什么人,你自然早就忘记了。二十年前北雁荡山下芙蓉村的事,你不应该忘记吧!”

  这回苟癞子几乎跳起来了,但是,立即他就恢复镇静,搔着头,笑嘻嘻地说道:“啊呀!原来是恶扁鹊,怪不得!怪不得!二十年前,你恶扁鹊是个风流潇洒的串方郎中,现在啊!变多了!老朋友都认不出了。”

  恶扁鹊针锋相对地说道:“你倒是没有变,可是为什么要把名字改了呢?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

  苟癞子毫不在乎地笑嘻嘻地说道:“我这癞子是标志嘛!我倒要问你,恶扁鹊!你倒没有死?”

  恶扁鹊冷冷地笑了一下说道:“判官不勾魂,阎王不要命,我怎么死?”

  刚刚说到这里,拐弯地方转出来一人说道:“苟癞子,没有死的还多着呐!”

  苟癞子睁眼啊了一声,他的手在头上搔得更勤了,癞皮头屑,纷纷而飞,他口中啧啧作响,摇头晃脑地说道:“夏小朋友!你真是命大福大,看样子你还得感谢小老儿这一掌,要不然你到哪里能寻到这件蓝衫?”

  夏心宁迈步上前,厉声说道:“是啊!我还要向你道谢呢!”

  恶扁鹊一推四轮车,拦住夏心宁的去路,他口中说道:“老弟!你且慢一步,让老哥哥先跟他算算老账。”

  恶扁鹊将四轮车转过头来,慢慢地向苟癞子滑去,口中也慢慢地说道:“苟梦千!你今天来到这里,算是天意,不是我报仇雪恨,就是你铲草除根。二十年的老账,我也不多讨,一双腿,再加点利息。”

  苟癞子摇摇头笑嘻嘻地说道:“老卞!是谁替你取的恶扁鹊这个名字?这个‘恶’字真是取得妙,你真是可恶极了。我和你没有什么宿仇大恨,你如此咬牙切齿地算什么!”

  恶扁鹊呸了一声,骂道:“二十年前你约我到黄山……”

  苟癞子摇着手说道:“别扯淡!那件事记不到我头上,那是九头鸟乌大风看中了你老婆,买动我将你除掉,我只得到十坛陈年葡萄美酒,别的与我无干。你要打架我奉陪,别扯那些不相干的事。”

  恶扁鹊恨声说道:“十坛美酒你就助纣为虐,你这个卑鄙的癞皮狗。”

  苟癞子笑道:“那有什么稀奇,你给我十坛美酒,让我饱喝一顿,我照样为你做事,九头鸟死了,我可以到北雁荡山芙蓉村去杀他后代。”

  恶扁鹊突然呵呵地笑了一阵,眼光一沉,指着苟癞子说道:“今天我收拾了你,我自然会去找九头鸟算账。”

  苟癞子认真地说道:“老卞!你成么?二十年前,你也不过在三十招之内,便下了白云壑,今天,你断了腿,能挡得住几招?”

  恶扁鹊冷笑不语,四轮车突然滑动,来得好快,人车一体,直撞中宫。

  石洞地方狭窄,出手过招,抢中宫,撞洪门,那是硬拼的意思!

  苟癞子没有准备还手,他是要先看清楚恶扁鹊在这别后的二十年当中,功力究竟苦修到什么程度。

  他没等恶扁鹊的车到,脚下行云流水,先退了八尺。

  恶扁鹊冷笑一声人车不停,去势疾如闪电,向前犁去。

  苟癞子身后再退就是洞口,他急转一个回身,掀起一股罡气,人却趁势贴向石壁。

  恶扁鹊丝毫都没有停顿,双掌齐推,分明是推出十成内力,顿时飕飕阴寒之气大作,正好挡住苟癞子旋转而来的那股罡气。

  他也不管发出的那两掌劲道,能否抵挡住苟癞子那股阳罡之力,座下的四轮车比他出手还快,嗖地一声,四轮原地盘旋,在车的四周突然伸出八把雪亮耀眼的短剑,剑身当中,有一道细槽,露出一条黑线。剑长尺二,两把互作内八字形。

  短剑伸出之后,车行更速,沿着石洞向苟癞子刺去,而且恶扁鹊左手握拳,横置在胸,右手箕张,五指并伸如戟,伺机而袭,变化莫测。

  石洞本来就不够广阔,恶扁鹊一个四轮车,几乎要占去一半的宽,如今再加上伸出一尺二寸的短剑,石洞已经堵塞得无路可通,无处可以闪让。

  苟癞子眼睛一亮,当时哟了一声,人向顶上一贴,快如一溜烟,没有等到恶扁鹊右手递招,他已经贴着洞顶,飘到后面,人向石壁上一掩,口中叫道:“啊哟!老卞!你这简直就是拼命嘛!慢来!慢来!我有话要告诉你。”

  恶扁鹊这两次抢攻,蓄意硬拼一个高下,每次都是运力十成,发招变幻莫测。苟癞子如此轻易躲闪过后,他知道二十年苦功,仍然难望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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