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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胜姑娘于此时接着说道:“只可惜我们不但没有见到这位神龙数现的老前辈,到如今连他老人家是何许人都不知道。”

  活华陀笑道:“胜姑娘休要着急!夏老弟更不要抱憾!这位高人如此关心此事,相信他与胜家庄一定有密切的关系,等到胜家二老醒来之后,相信他们必有分晓。”

  夏心宁忽然想到一件事,他指着那小黄布口袋说道:“老前辈看看这三枝香有何用处?”

  活华陀打开口袋,略略地闻了一下,不觉长叹说道:“这位高人真是顾虑周详,设想仔细。既有‘千日醉’留置于前,又有‘返魂香’留置于后,好了!如今一切齐全,只等我们回到庄上。胜家二老的毒,便可以药到毒除,霍然而愈了!”

  夏心宁对于“返魂香”三个字,感到陌生,他也不便多问,正好此时楼船已经靠近胜家庄的码头,更无此闲暇再细谈他事。三个人飞快地跳上双马飞车,直向庄上驶去。

  马车在白石道上风驰电掣地奔驰,不消多少时间,便抵达胜家庄。活华陀匆匆地领着夏心宁和胜黛云姑娘,直奔进内书房。

  胜姑娘更是迫不及待,走进书房,只见胜家二老躺在榻上,就如同睡熟了一样,安详已极,所不同的,只是没有一点气息。胜姑娘止不住有无限的惶恐,她向身旁的活华陀轻轻地问道:“古伯伯!他们两位老人家会真的安然无恙么?”

  活华陀呵呵地笑道:“胜姑娘!原先老朽尚要利用浓醋冲开关窍,然后以真力辅助,冲开重楼,需要时间较长。现在有了‘返魂香’,不消一个时辰,老朽包你可以与胜家二老交谈。”

  他说着话,先将窗户闭上,然后点上三枝香,轻轻将门阖上,和夏心宁、胜黛云悄悄地坐在外间。

  此刻夕阳已经衔山,窗牖上抹着一层残红,远处几声知了,也渐渐地拖着疲乏的尾声,在暮霭苍茫中安息了。胜家庄上只剩下一片宁静。而且在宁静中,还有一种肃穆与庄严气氛。

  夏心宁忽然倾着身子,凝神倾听,他仿佛听到一点点气息的声音。忍不住兴奋地悄声说道:“云妹妹!你听到没有?”

  胜姑娘也听到了,那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使她脸上的笑靥,始终没有平复,她含笑向夏心宁点点头,转而又向活华陀说道:“古伯伯!想不到‘千日醉’有如此厉害,而‘返魂香’又是这般灵验,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活华陀点头笑道:“一粒‘千日醉’,三枝‘返魂香’,都是罕世奇珍,价值连城,这次若不是亏得这两种药,纵然能在半月之内取回‘赤火链’,只怕也不能有如今这样圆满。”

  夏心宁忽然问道:“依老前辈之见,这位送药的前辈高人,是否和胜家二老前辈是旧识?”

  活华陀呵呵笑道:“这是自然!岂止是相识,恐怕还有深厚的友谊,否则,何至于如此热心相助?”

  胜姑娘立即接着说道:“既是旧时老友,又何故如此遮遮掩掩避不见面?”

  活华陀摇摇头说道:“这就不是我们这些局外人所能够了解的了!”

  他说着话,抬起头来,望了一下即将昏黑的天色,便站起身来,招呼掌灯,又匆匆到后面的一间小房里,捧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叫夏心宁推开书房的门,一齐走了进来,灯光照耀之下,只见胜家二老躺在那里,呼吸如常,就真正如同睡熟了一样,那三枝“返魂香”,也只剩下一点点。

  活华陀放下手中的参汤,走到榻前,伸手搭脉,沉思了一会,说道:“此时‘千日醉’已经醉意消退,只是胜家二老长期受毒纠缠,耗尽真力,所以一时醒不过来,只要辅以一口参汤,益气提神,立刻苏醒。”

  胜姑娘立即捧起参汤,慢慢地各灌了一口。说来真的灵验,参汤下腹,一阵“咕噜噜”的响声,在五腑六脏之间,往来滚动,不消片刻时间,胜家二老各自一个翻身,坐将起来。

  胜黛云姑娘随手丢掉手中的参汤,激动地叫了一声“爹”,人却向聂老夫人身上伏去,泪水盈眶地叫了一声“娘”!

  胜子清老庄主笑呵呵地说道:“云儿!你们已经将‘赤火链’取回来了么?”

  胜姑娘偎在聂老夫人的怀里,点点头,忽又带着眼泪笑道:“是爹爹和娘吉人天相,孩儿和夏……夏哥哥总算不辱所命,将‘赤火链’取回来了。不过真正要说……”

  活华陀忽然插口笑着说道:“胜姑娘!不是老朽打扰你们乐叙天伦,‘赤火链’既然已经在手,我们还是及早治疗的好。”

  他又含笑向胜子清和聂老夫人说道:“胜姑娘和夏老弟,自雷公山以至洞庭,日夜兼程,备极辛劳。今天还是让他们早点去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应该全庄举行一次庆贺,大家作竟日之欢。”

  胜姑娘本来是要留在书房里,亲自侍候双亲疗毒,这时候一听活华陀如此一说,知道他是有意要他们离开书房。同时,她也的确感到无限的倦意,周身酸痛。当下便和夏心宁告退,离开了书房。

  且说夏心宁随胜姑娘离开书房之后,便有人引导他去沐浴更衣,用餐休息。

  由于数日来的鞍马劳顿,夏心宁躺上床,虽然一时思潮如涌,却敌不过倦意无边,顷刻之间酣然入梦。

  这一觉睡得香甜无比,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凉意,将夏心宁冷醒转来。

  洞庭君山,虽然白天也是酷热,但是,一到夜晚,便是凉风习习,尤其到了夜半,更有凉意袭人之感。

  夏心宁醒来以后,睁眼一看,窗外一片月色,清光如泻,他再也睡不着了,在睡觉以前的各种心思,又都及时地涌上心头。

  他披衣起来,悄悄地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仰望夜空,冷月如钩,疏星数点,哪里像是炎夏初秋?分明是深秋初冬的气象。他漫步在院子里,仰望着那冷冷的钩月,不由得轻轻自语道:“这趟雷公山之行,使我才真正地认清了自己的功力,还是差得太远。照目前这种情形看来,明年元宵,泰山玉皇顶之会,我能比得过谁?还谈什么报仇雪恨?”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轻一声叹息,两行清泪,滚滚下来。

  忽然,他又想到天柱山的冷三公,他虽然自谦万象剑法不是天下第一剑法,但是,如果他能够悉数以传,配合上自己的“九疑剑法”,虽然不能说是“天下无敌”,至少比现在要强出许多,可是,冷三公临时立意不传,只是交给他一个小小的布包,说是他年遇到一个弹古筝的人,便将这个小布包交给他,要求他传授天下第一剑法。

  夏心宁长叹一声说道:“我到何处去找这位弹古筝的高人?”

  就在他如此长叹出声,无限感慨之际,忽然,一阵柔和如水的乐声,像是一缕柔丝,在随风悠悠地飘着。

  夏心宁怔然听了一会,突然浑身一震,自语叫道:“古筝!这是古筝的声音!”

  这的确是古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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