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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夏心宁明朗地笑了一声,朗朗地说道:“安武阳!你毋须如此为难,至此,我所要问的问题,已经得到了明确的答案。”

  三剑无敌安武阳闻言一愕,长眉一掀,正待说话,夏心宁摇手说道:“你不必再说,让我告诉你,我的来意为何。第一:我要告诉你,毁剑退隐,不是办法,更不是好汉行径,何况你根本不是逃避,而是别有用心,所以,你更不须以假言欺骗于我。第二:明年元宵节日,带着我所需要的东西,去泰山玉皇顶上,彼此了清一下总账。”

  三剑无敌安武阳终于忍不住脱口叱道:“夏朋友!你要是寻仇索债而来,何妨就在这武阳山庄,作一了断?”

  夏心宁摇手说道:“此时你人手不齐,物件不全,谈什么了断?再说我十八年都已经等待过去,又何在乎这剩下的半年时光?”

  三剑无敌被他这种沉着与平静震慑住了,一时竟找不到话说,只是问道:“那你现在要做什么?”

  夏心宁这时候突然放声大笑说道:“我已经制止了你毁剑退隐的把戏,告诉了你我所需要的东西,此行目的已达,尚有何事可做?武阳山庄也不欢迎我这种客人,我留在此地,岂不打扰你们饮酒的雅兴,所以我要向各位告辞了。”

  他这一声“告辞了”刚刚说完,随即一扭身腰,返身一个倒穿,神奇、巧妙,一式“觅巢归燕”蜕化的“剪翅穿帘”,只一闪间,便从水阁里面,疾掠而出。

  三剑无敌一跺脚,正待起身要追,突然那九指神通乐德林笑嘻嘻说道:“安老爷子!你撇下这么多嘉宾在座,去追一个小晚辈,那多失礼呀!”

  三剑无敌安武阳眼神一落到九指神通乐德林身上,只见他皱着个酒糟鼻子,骨碌碌地转着一对小眼睛,一派滑稽梯突的模样,对三剑无敌点点头,自管自地转过身去,踢踢踏踏地走向水阁之外。

  且不说夏心宁和九指神通乐德林如此突如其来,又如此突如其去,给三剑无敌安武阳留下多大的尴尬场面。单说九指神通乐德林离开水阁之后,哪里还敢稍作停留,急忙全力展开身形,越出庄外,按照他和夏心宁原先预定的路线,疾奔而去。

  天色晦暗,夏蝉唧唧,武阳山庄前到处一片迷朦,伸手难辩东西。九指神通乐德林一口气跑了十余里地,正停下来察看一下方向,突然跟前人影一晃,有人叫道:“乐大叔!”

  九指神通停下身来,龇着嘴笑道:“夏老弟台!你下次可不能再这么称呼,你要是再这样称呼,我一生气,不管你外公怎么交待,我要撒手不管你这档子事了。”

  夏心宁才期期艾艾地只好叫声:“乐大哥。”

  九指神通实实在在地应了一声,笑嘻嘻地说道:“老弟!你今天装得很像,我一直怕你忍耐不住,露出马脚,事情就不好办了!”

  夏心宁长叹一口气,黯然说道:“乐大哥!说来真是令人惭愧,不共戴天的仇人,当面而立,不能手刃亲仇,我真愧对父母在天之灵,要不是外公他老人家一再叮咛,就是拼着粉身碎骨,我也要和那老东西拼个死活。”

  九指神通忽然正色说道:“老弟!常言道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单凭血气之勇,如何能成得大事?安武阳那老儿一身武功已经是傲视武林,再加上方才你也看到的,他已经从你父亲的五阳秘芨当中,习成五阳霹雳掌,而且至少看六成以上功力,你如何是他的对手?”

  夏心宁想了一想说道:“外公又为何叫我来会他?万一安武阳遽下毒手,岂不是徒然送命么?”

  九指神通摇摇头笑呵呵地说道:“老弟!你真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你外公是何等人物?大名鼎鼎的费南翁,武林公称为灵叟,他老人家岂有让你冒险的道理?他叫你前来武阳山庄,一则是制止安武阳毁剑退隐的把戏,一则也让你见见仇人的庐山真面目。他老人家早已料定,安武阳当着天下群雄的面,他不能把十余年沽名钓誉的结果,毁于一旦,另一方面,他也摸不清楚你的根底,万一他不能出手制你于死地,他是多么得不偿失?安武阳老奸巨猾,他岂能做这种愚蠢的事?”

  夏心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话虽然这样说,父母仇人对面不能报仇,耿耿于怀,难能心安理得。”

  九指神通呵呵笑道:“老弟!只要你有决心,天下就没有洗雪不了的仇恨,也没有打不倒的敌人。”

  夏心宁点点头,他觉得这位乐大哥和他在九疑山相处十年有余,难得见他说一句正经话,可是今天这几句话,倒是句句实在,字字真情。

  当他冷静下来之后,便觉得此处距离武阳山庄不远,不宜久停。当时便说道:“乐大哥!此去我们仍然要按既定的计划行事了。”

  九指神通说道:“那是当然!只是我九指神通金盆洗手数十年,如今又要为你老弟开戒了!”

  夏心宁改容相谢说道:“大哥待小弟之情天高地厚,小弟终身不忘。”

  九指神通一阵呵呵大笑说道:“老弟!你休要认真,你乐大哥是跟你开玩笑的。再见!再见!”

  说罢拱拱手,转身就走,夏心宁忽然追上两步,叫道:“乐大哥!”

  九指神通脚下不停,口中说道:“休要三心二意,有话留到明年元宵前七天,到泰山玉皇顶上见面时再谈。”

  夏心宁依然追了几步,口中问道:“乐大哥!设若明年元宵节,那安武阳老儿不前去赴约,又当如何?”

  九指神通早已经远去十余丈,只听得说道:“灵叟费南翁的算盘几时打错过?老弟你放心……”

  余言已经模糊莫辩,九指神通远去无踪,只剩下夏心宁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愕然地对着那没有星月的夜空,默然良久,静立无言。

  夏心宁虽然年及弱冠,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离开九疑山,离开他外公费南翁,如今更是他第一次一个人要跑很远的路,去找一个从未谋过一面的人,虽然他不是惧怕,但是却有无限落寞之情,更有不尽孤单之感。

  他站在那里伫立了一会,转身迈步,向九指神通所走相反的方向走去。

  忽然,他觉察到前面不远有两条人影一闪而逝,他心里一动,立即低身一扑,一式“鱼跃九渊”,扑过去两丈左右,脚下刚落桩,口中叱道:“是哪位道上的朋友,既然有心指教,何不堂皇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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