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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洪如鼐追问道:“请你说话不要吞吞吐吐!”

  范齐来微笑着说道:“这个老家伙是南海的门人,他有一位师叔或者是师伯,在江湖上是个神秘人物,人称紫竹箫史……”

  洪如鼐“嘎”了一声,立即问道:“还有那位年轻的朋友,他是谁?”

  范齐来说:“不要急,洪老哥!一个个的来介绍。紫竹箫史本人姓文,她是南宋丞相文天样的堂妹。文天样现在关在牢里,紫竹箫史现在外面,立意谋反,跟你老哥是同一路的人物。至于另外一位……”

  洪如鼐急得头上冒汗,忍不住叱道:“姓范的!你……”

  范齐来说道:“我范齐来没有别的本领,就是消息灵通,而且取得消息的方法,高人一等。这个年轻人叫赵仲彬,说起来是武林中人称剑神赵雨昂的第二个儿子,实际上……嗯……洪老哥!你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吗?”

  洪如鼐浑身一震,嗔目大喝:“范齐来!我方才就应该一剑劈成你两半。”

  手中的宝剑一摆,展身一扑,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向范齐来。

  剑圣的神威,在如此全力一扑之下,声势吓人。范齐来哪里还敢还招,手中剑花一挽,护住头顶,人向地上一伏,落地大旋风,滚开两丈多远,口中叫道:“慢来!慢来!我有话要说。”

  洪如鼐一时气急,攻出一剑之后,又立即惊觉到自己鲁莽了。一吸气,双臂一张,拿桩定步,剑光一收,厉声断喝道:“你说!”

  范齐来从地上一个挺身,站起来,掸去身上的泥土,样子有些狼狈。但是,他仍然带着微笑说道:“洪老哥!你如此的冲动,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洪如鼐尽量调整呼吸,压住激动说道:“我要你有话快说。”

  范齐来说道:“朱云甫和赵仲彬两个人绑在门板之上,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随时都会死于非命。”

  “你敢!”洪如鼐的气势已经弱了。

  “我为什么不敢?”

  “我可以将你剁成肉酱!”

  “对!你是可以将我剁成肉酱,但是,洪老哥!你不要忘了,他们两人已经不能挽回生命了。”

  这一下击中了洪如鼐的弱点。

  “范齐来!你想干什么?你说!”

  “我想让你见识两件事。”

  “你说呀!”

  “第一、我已经说过,你的剑术,确实惊人。但是,天生我才必有用,每个人都有他活下去的能力。我范某人千手如来的名号,也不是轻易得来的。现在我让你的左肩衣服洞穿,而不伤到皮肉。”

  话音一落,洪如鼐还没有听清楚,只见范齐来一低头,嗖、嗖、嗖,一连三支“低头锦背花弩”快箭,穿过洪如鼐的左肩,没有伤到一点皮肉,真是神乎其技。

  范齐来这一着令人意外,也太快,即使洪如鼐可以闪躲,那也是因为范齐来打招呼在先。否则低头之际,这种“低头锦背花弩”,诡秘而又霸道,是很难躲闪得开的。

  洪如鼐也就是受了范齐来的预告,心里有了犹豫,所以三箭鱼贯而来,穿透了他左肩头上的衣服。

  洪如鼐转过头来,看看被射穿的三个洞,回过脸来点头说道:“不错!范兄的暗器神奇之处,的确让我增加了见识,低头锦背花弩已经到了防不胜防的地步。”

  邱千屏冷冷地说道:“如鼐!不要称赞他,叫他再来一次看看。”

  洪如鼐微笑说道:“千屏!两人对手,有一次也就够了。”

  他转向范齐来说道:“不知道第二件事,还要让我见识的是什么?”

  范齐来缓缓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淡淡地说道:“洪老哥!对一个人的本性,不要怀疑,更不要结论下得太早。老实说,南宋之亡又何尝不是咎由自取?就剩下一个文天祥,还不能容他,国家到了危急存亡之秋,强敌已经压境,为大臣者,还要争权夺利,陷害忠良,这样的国不亡才是没有天理。南宋就算不亡于元朝,也会迟早要亡给别人。”

  洪如鼐说道:“你为大宋出了多少力?你有什么资格批评。风凉话谁不会说?”

  范齐来说道:“错了!洪老哥!你的结论又下得太早了。我为南宋出过的力,绝对比你要多,我曾经血战过三天三夜,我曾经在死人堆里打过滚,我曾经以一敌百,和元兵骑射搏斗过,洪老哥!你呢?”

  洪如鼐意外地说道:“你是说……?”

  范齐来说道:“我是说文相爷驱羊就虎的时候,我就是那一万多义军中的一员。可是兵败我不灰心,我灰心的是到那种田地居然还有人争权,还有人害忠良。于是,我投了元人,我觉得南宋该亡,换换元人,总要比原来的好。”

  洪如鼐说道:“这就是你让我见识的第二件事吗?”

  范齐来说道:“你没有想到,范齐来以一名江湖客,也曾投效义军,为国家出过力,这就是告诉你,不要太早错估了别人。”

  洪如鼐正色说道:“范兄!我为你感到羞辱。”

  范齐来冷冷说道:“不要破口伤人!”

  洪如鼐说道:“范兄!你以一位混迹江湖的人,毅然投效义军,值得人崇敬。可是你在兵败之余,竟对大宋灰心失望,竟而背叛投敌,这就是我为你感到羞辱的地方。”

  范齐来说道:“说话要有服人之理。”

  洪如鼐说道:“你在失败之余灰心投敌,可是文相爷却在失败之余,屡败屡战,直至最后,仍然不屈,甚至于他还要以自己的最后一滴血,为大宋朝而流,这就是他所以伟大,而你所以值得羞辱的地方。”

  范齐来说道:“愚忠!文天祥把血为坠落的南宋而流,是愚忠!”

  洪如鼐说道:“忠就是忠,无所谓愚和智的分别。范兄!你以为你聪明是吗?范兄!你才是天下第一等的大笨人!你可知道‘子不嫌母丑’这句话的道理?母亲再丑,她还是你的母亲。朝廷纵有千般缺点,毕竟他还是我们自己的君父。南宋亡了,元人来了,情形如何?旧有的缺点仍然存在,而新的问题,已经滋生。文天祥为大宋继续流血,是希望有助于唤醒人心、唤醒国魂。而你呢?投敌以后,成为孛罗手下,你的贡献在那里?”

  范齐来低下头,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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