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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永坦眼见这种情势,也不能够再推拖不去,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正要招呼店小二会账,那店小二已经赶紧堆着笑脸过来,恭声说道:“你老只管自便,屠老大已有吩咐,你老就不必费神。”

  于是路永坦又拿出一锭银子,交给那吓得面无人色,缩在一旁的卖唱老头父女,叫他们好好回家。不要再出来抛头露面,以免惹来无端的麻烦。那父女二人千感万谢接过银子,便下楼去了。

  同时,路永坦,也不再迟疑,提起包袱,便要和他们三人,迈步下楼。

  可是,突然听到背后桌子“拍!”的一响,刚才那个店小二,这个时刻完全是另一副腔调,恶狠狠的叫着:“怎么?想白吃呀?那可没这么容易,摸不出银子,还想上馆子大吃大喝,吃完了嘴巴子一抹,站起来就走,这丢人现眼的事,最好少做,你看你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居然想在我们这里骗吃骗喝,不给钱,竟然脸色都不红,可能你是到各处捡便宜捡惯了。你想想?做生意尽遇到你这样的主顾,恐怕连老婆孩子都得卖出去,也不够赔的!”

  他嘴里尖酸刻薄,一连串的话,说的又快又高,满楼上的人,不由得都望过来,路永坦猛然一怔,先还以为是说自己,再一细听才知不是,不禁停下步子,转头一看。

  那店小二手叉腰,一条白毛巾搭在肩上,另一只手,指着渔夫,一只眼睛斜着,头儿歪着,站在渔夫面前,噜苏个没完没了。

  路永坦这时再仔细看时,才发现老渔夫,慈眉善目,衣服敝旧,两手不停的在袋里左掏右摸,显然是在找钱,可是摸了大半天,却未掏出一文钱,被店小二一阵讽刺谩骂,更是急得满面通红,现出一副窘困之相。

  路永坦见他这一大把年纪,被店小二逼的如此难堪,心里大为不忍,顿生恻隐之心,连忙走回桌前。

  一边手里摸出一把碎银子,一面向店小二喝道:“不要噜苏了!你看看这位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可以作你的祖父了。也不过吃喝你们一点东西,能值几个钱,一时间忘了带钱出来,或者是因为钓鱼把钱遗失了,那值得你在这里大呼小叫,辱骂老人家,你不嫌有些过分吗?”

  店小二被他一喝,再见他拿出银子,马上又换上笑容满面,点头向路永坦连声道歉说道:“老爷,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多原谅!”

  同时眼望玉面飞豹,竟不敢接他的银子。玉面飞豹焦式文,立在楼梯口头微微点,小二才收下路永坦的银子。

  这时,路永坦向老渔夫略一颔首,轻轻一抱拳,也不言语,仍掉头和玉面飞豹那三个人一同走下楼去。

  出了酒楼,路永坦和玉面飞豹三人,沿着江边上的大街,大约走了半盏茶的工夫,走到一个码头上。

  玉面飞豹焦式文,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水里停泊的两艘帆船向路永坦道:“实不相瞒,敝人乃淮扬帮下,四大舵主之一,这两位也是本帮头领,刚才在楼上,看见兄台一手功夫,确实了得,一出手就点中了镇三江的穴道,在下甚是羡慕。当今本帮正待勃兴,帮主正在极力罗致武林高人奇士,礼贤下士爱才如渴,以兄台这等身手,定蒙本帮主另眼相看,希望兄台便随本人同返淮扬,会见本帮帮主。”

  这话说得好像非要路永坦去不可似的,路永坦不由脸色一变,朗声说道:“在下无名小卒,不堪厚爱,贵帮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岂缺在下名不见经传的一人,况且在下又有要事羁身,必须急速赶赴金陵,为一好友解园,实在不敢从命,免得误了大事,如果金陵方面事情办完,再行前往拜访吾兄不迟。”

  其实,路永坦早在担心,自己根本就没有武艺,如今被他们误会认为自己的武功高强,制伏了镇三江,现在弄成骑虎难下,若是一旦拆穿,恐怕免不了要吃好多苦头,休想离开此地。所以一下酒楼,一路上就在盘算,怎么才能脱身,这时,再听玉面飞豹亮出万儿,就是淮扬帮下的舵主,路永坦心里,更是大吃一惊,同时,更涌起一股厌恶心理。

  因为他在嵩阳镖局时,曾见到淮扬帮,寻仇设伏,惨杀嵩阳镖局三位镖师,割头留尸,并且把趟子手赵胜两只耳朵割去,心狠手辣,偷杀三人,这种卑鄙行为,世上少有,脑中直记着没忘,心中对淮扬帮,早就存有极坏的印象,现在一听心中更是厌烦已极,岂能跟着他们前去。

  当玉面飞豹说完话,路永坦认为不说实话不行了,只得硬着头皮,一口回绝了焦式文说是要赴金陵。

  玉面飞豹焦式文,一听路永坦一口回绝了不去淮扬帮,要到金陵,却以为他不识抬举,看不起淮扬帮,心中不由得又羞又恼,登时,面色一变,两眼一瞪,阴恻恻地嘿嘿一阵冷笑,两手一抱拳,暗运内力,朝路永坦胸前一扬,同时,嘴里说道:“既是恁地,咱们后会有期!”

  他刚要吐动,暗自下手,猛击路永坦的胸前要害,将路永坦置之于死地,就在这当时忽觉眼前一花。彷佛有一个人猛向身上撞来,心里刚在暗自叫声不好,要想飞身躲开。可是为时已晚,自觉身子一斜,“噗通!”一声,已被人撞倒从码头上跌翻落到江里,连个人影也没看清楚。

  好在焦式文精通水性,等他踩水游出水面时,不禁一怔。想不到,他手下的一男一女两个头领,竟也是漂浮在水中,虽然身上没受到伤害,可是三人浑身湿淋淋地同在水中面面相觑,也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竟在不知不觉中,好像被东西一撞,立身不稳,便落到水去,怎不惊愕。

  玉面飞豹急往码头上一看,已经不见路永坦的踪影,忽听那男头领一声惊呼:“舵主看哪!”玉面飞豹连忙掉头看去。

  只见江面上,一条单篷小渔船,刚刚解缆放行,正要驶离码头,船头甲板上,端端正正坐着那少年路永坦,更奇怪的是,船尾把舵的不是别人,就是那酒楼上无钱付账的老渔夫!驾着小船,轻轻的向前划行,路永坦在船头甲板上,状似悠闲,仰首瞧看天上的白云和一些飞鸟飞翔。

  玉面飞豹这一来,可真气得七窍生烟,血液贲张,脏腑欲炸,心想,敢情这两个家伙,原来还是一伙的,小的在酒楼上出手制伏镇三江,老的却伪装无钱,在店中装穷,这岂不是专来找老子开心?

  他为了面子问题,也就顾不得码头上的人在看这场热闹,一个鲤鱼打挺,跃出水面,使出穿波踢浪的功夫,箭一般便窜上他自己的那条船,脚一跺,一声狂吼:“追!”这船便顺流疾驶,直向那只小船追去。

  另外那一男一女,也紧跟着上了另一条船,已忙着扬帆急驶,衔着玉面飞豹船尾,跟着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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