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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清瘦老人的神情十分窘迫,但仍装出一副笑容可鞠的神态,哈哈一笑道:“当然,当然!”说话之间,无可奈何地在绒盘内取了一朵金质兰花,显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在群豪的怪声叫好,热烈喝彩的声浪中,亲为张石头佩在胸襟上。

  但谷中的气氛,较之方才更热闹,而前面的构岭上,仍大批大批的武林人物,向谷中涌来。张石头在四个黑衣青年的拥护下,胸前戴着一朵金光闪闪的金兰花,向着喝彩的群豪挥了挥手,跟在朱彩鸳身后,得意洋洋地向着彩门走去。

  江天涛看在眼里,不停地暗自摇头,心想:今夜石头兄真是出足了风头。现看场中,两个青年人已将地上的彪形大汉扶起,满头满脸尽是白灰土,看来跌得还真不轻。清瘦老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实则,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围立在三面的两千英豪,俱都看得出,清瘦老人的忍气让步,完全是畏惧金佛盲尼的护犊怪癖。这时,全场一片议论人声,每人谈论的话题,都是张石头,不少阅历丰富的人,早已看出张石头有一身横练功夫。

  江天涛看看乌云密合的夜空,已分不出是何时辰,他既怕进去遇赵氏父子和朱彩鸾,抽不开身去捉毒娘子,又怕错过今夜的大好机会。片刻过去了,竟没有一人再进场交手。

  江天涛深怕清瘦老人突然宣布晚筵嘉宾甄审停止,因而决定先行进山,然后再见机行音。既然一级以上的嘉宾均须报出师承姓名,索性取下剑上的五步断魂丝巾,悄悄放回怀内。于是,分开前面的几人,大步向场中走去。

  群豪见这么久才有人出场,顿时暴起一声久等不耐的欢呼。待等他们定睛一看,发现竟是一位儒巾蓝衫,腰悬宝剑的英俊少年时,刹那间俱都安静下来。紧接着,不少人的目光同时惊急地一亮。

  坐在长凳上的十数少女,见群豪中突然走出一个剑眉星目,挺鼻朱唇的少年英俊公子,俱都不自觉地芳心抨跳,腮泛红云。一直闷闷不乐,仍在暗自懊恼的清瘦老人,见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英挺中透着书卷气的俊秀少年,只得由长凳上立起来,强自含笑道:“阁下要选哪一级?”

  江天涛在白灰圈中立好,拱手谦和地道:“在下选的是特级!”群豪一听,顿时掀起一阵议论和骚动,间有一两声轻蔑和怀疑的轻声讥笑,但更多的是震惊和冷静。清瘦老人受了朱彩鸳的震吓和张石头的谐弄,已没有最初那样冷静。

  尤其听了群豪中的笑声,更误以为在笑他的武功低劣和无能,以致才有这些年纪轻轻的少年人物向他挑衅,因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于是,微红着老脸,望着卓立场中的江天涛,冷冷一笑,略含轻蔑地沉声道:“阁下可是看到别人获得特级太容易了?”

  话一出口,群豪中立时掀起一片震惊啊声。江天涛听得一愣,顿时气得俊面通红,但他听了群豪中的震惊啊声,知道有不少人已看出他的身份。想到老父一生宽宏的心胸,强捺着心中的怒火,依然平静地道:“老当家的怎可这样侮蔑热诚前来贵上的朋友?”

  清瘦老人见江天涛话中意含责问,顿时大怒,正待发话,长凳上条然跃起一个青年,飞身向他身前奔来。群豪中,又有不少人发出一阵感慨的叹息声。清瘦老人见黑衣青年慌张奔来,误以为要出场向江天涛动手,立即横臂一栏,怒声道:“让我来试试他……”

  话末说完,黑衣青年立即慌不择言地悄声道:“坛主…卫明!”清瘦老人不知何意,不由一愣,但仍沉声道:“什么卫明?”黑衣青年无暇解释清楚,仅惶急地悄声道:“力拔山,击伤了力拔山!”

  清瘦老人一听,脑际轰然一声,惊得神志顿时清醒了,同时也惊觉到群豪中的惊啊!和对他昏庸的叹息声。由于骤然的震惊,心情紧张,面色如土,急忙抱拳当胸,乾涩地笑着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卫小侠……”江天涛末待清瘤老人说完,立即拱手分辨道:“老当家的认错了,在下是幕阜山的江天涛!”

  清瘤老人已经心浮气躁,连翻骤变,简直闹糊涂了。在这时,蓦闻群豪中有人高喊道:“看他腰悬的丽星剑……”如此一喊,清瘦老人和群豪的目光,立时望向江天涛的腰间。

  江天涛毫不感到惊异,因为满谷的各路英豪中,自是不乏认识“九宫堡”祖传丽星剑的人。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齐向丽星剑注视的同时,又有一人高声大喊道:“孙元湖,别忘了佩带丽星剑的人,就是九宫堡的主人。”

  话声甫落,群豪震动,景仰陆地神龙江堡主的黑白两道的英豪,顿时掀起一片震天欢呼。同时,立身较后的人,纷纷向中央空场前挤来,个个要争睹甫自接任九宫堡的少堡主江天涛。这时,清瘦老人看了悬在江天涛腰间的丽星剑,心头一震,面色立变,额角上的冷汗,顿时渗下来。

  他根据每五年举行一次的武林龙头大会,知道九宫堡在武林中的声望,并不低于少林、武当。尤其,德高望重的江老堡主,更是盛誉满天下,今夜他的公子到来,竟受到他的冷傲和慢待,这要是让山主知道了,那还得了。因为,九宫堡的堡主与各派的掌门,

  各帮的帮主,各会的领袖,具有同等的至高地位,不管江天涛的武功如何,他都会受到与各大门派掌门人的同等礼遇。尤其看了群豪对江天涛的热烈欢呼,和汹涌向前挤的声势,清瘦老人孙元湖的心,更加惶恐不安。

  心念间,早已急上数步,抱拳躬身,恭谨地期声道:“大洪山山主沈奇峰,蓝旗坛主孙元湖,参见江少堡主!”在孙元湖躬身施体之际,其馀三十名青年少女等人,俱都躬身肃立。正在万分懊恼的江天涛,他绝没想到事情会弄得如

  糟,此刻再后悔已来不及了。

  这时见清瘦老人如此恭礼,只得朗朗然向前一步,欠身拱手,谦和地笑着道:“孙坛主不必多礼,在下欣闻贵山沈山主,明晨绝早举行论武大会,特地赶来一增见识……”孙元湖不敢直身,依然躬身惶声道:“少堡主光临本山,山主以下各坛及全山弟兄,无不欢迎之至,老朽昏庸无知,方才失礼之处,倘请少堡主宏量宽恕。”

  江天涛爽朗地哈哈一笑,道:“些许小事,何必介意,孙坛主也太谦虚了。”说话之间,四个黑衣劲装少女,共同捧着一个红绒锦匣,恭谨地走至蓝旗坛主孙元湖的身边。江天涛趁势一看;只见匣中赫然放着一朵珊瑚为质,翡翠为叶,直径约有三寸的牡丹花,闪闪生辉,极为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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