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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第三章 绣衣隐身世

  峰上夜风徐徐,松涛低吟,一片幽寂。

  江天涛熟练地飞越一片褚色怪石,通过一道稀疏畸形松林,直向深处一丛修竹处驰去。

  飞驰中,发现他经常练剑的竹林空地上,隐约现出一点白影。

  江天涛一见,立即愉快地笑了,他知道那是姿容娟丽,冰肌玉骨的雪师姊雪丹凤。

  雪丹凤双十年华,纤弱体质,平素沉默寡言,赋性多愁善感,生得雪面粉腮,天香国色,直如病后西子。

  江天涛即将到达林前,发现一身绢素的雪师姊依然静坐不动,心中感到十分迷惑,他本待出声招呼,但终于没有开口。

  因为,他曾怀疑盗剑留诗的少女,也许就是雪师姊,但他一看到圣洁如白莲的雪姊姊的倩影,他立即否定了他的假设雪师姊绝不是那一类的女孩子。

  他不知这位美如西子,貌似黛玉的雪师姊,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一方青石上,又在想什么?

  他摒息前进,悄悄立在竹林外的一方石后,凝目细看。

  只见娟丽绝美,冰清玉润的雪师姊,静静地坐在以前两人时常讲故事的青石上,微仰着略显樵碎的娇面,痴痴地望着弯月,两道淡淡的蛾眉,已皱在了一起了。

  她那两片玲巧红润的樱唇,似是在向苍天祈祷,两行晶莹的清泪,正由她盈满泪水的凤目中缓缓流下来。

  江天涛看得十分不解,他不知雪姊姊为什么伤心难过,为什么陪师父去了一趟梵净山,回来就变得如此忧郁?

  他知道云师姊有个凄凉的身世,但她多少年来,都在平静中渡过。

  恩师海棠仙子,一向非常喜爱雪姊姊,绝不会轻易责备她,但,她是受了谁的委屈跑到此地来偷偷地哭呢?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雪姊姊必是在梵净山金拂盲尼处,受了老尼和徒弟们的气,否则,雪姊姊怎会这等伤心难过。

  哼,不管金拂盲尼的徒弟是男是女,只要欺侮了雪姊姊,我江天涛定然不和他们甘休。

  心念间,他又摒息向前走了两步,只见雪丹凤,神情哀怨,声音颤抖,清丽秀美的娇面,像带雨的梨花,已流满了泪水。

  江天涛不敢冒然出去,他怕伤了雪姊姊的少女自尊,因而,他想先听出得罪雪姊姊的人是谁,再现身追问雪姊姊被欺侮的经过。

  于是,摒息静气,佑虑凝神,侧耳细听。

  只见雪丹凤,泪眼望着弯月,纤手抚着酥胸,断断续续地颤声说:“……你已经长大了……你再不是孩子了……难道你真的不知姊姊的心……在我心目中,只有你呀……”雪丹凤说至此处,缓缓闭上凤目,晶莹的泪珠,在她长长的睫缝间,像断线的珍珠滚下来。

  江天涛听得暗吃一惊,一颗心顿时提到了腔口,心想:“惹雪姊姊生气的该不会是我自己吧?”又见雪丹凤微闭着凤目,痛心地轻摇着蝶首,流着泪,继续说:“我知道:这时你正和你出身豪富之家的表妹……促肩香闺……两情怀依……哪还想到我这苦命的师姊……”说至最后,娇躯颤抖,忍不住突然掩面而哭,但她仍竭力抑制着,不让悲戚的哭声高起来。

  江天涛呆呆地丘在那里,愣了。雪姊姊果然在埋怨他,这确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事,一向被他敬爱的雪姊姊,竟对他有了私情,而他,却一直视雪姊姊如圣洁不可侵犯的女神。

  就在这时,一声亲切慈祥的声音,划空传来。

  “凤儿,你涛弟弟还没来吗?”江天涛心中一惊,这正是恩师海棠仙子以千里传音的功夫,同雪姊姊问话。

  却见雪丹凤,慌张地举袖拭了拭双颊上的泪水,急忙起身,面向身后竹林深处,恭谨地期声说:“回禀师父,涛弟弟还没来。”竹林深处,又传来海棠仙子的迷惑声音问:“方才你在和谁谈话?”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不由瞪大了星目。一瞬不瞬地望着雪丹凤窈窕的背影,心灵深处,立时掠过一丝妒意和怕失去雪姊姊的惶恐之感。

  这时,他才突然体会到,他对雪姊姊的爱,早已根深蒂固,只是他自己尚懵懂不知罢了。

  又见雪丹凤,恭谨地期声道:“那是朱师妹!”江天涛听得一愣,心说:师父何时又收了一个师妹?

  又听海棠仙子,惊异地问:“怎么,她还没回梵净山吗?”雪丹凤立即恭声道:“她在走前先到峰下去看了看涛弟弟!”竹林深处一阵沉寂,没有再传来海棠仙子的声音,想是为朱彩鸾去看江天涛的事,而感到不安。

  江天涛一听梵净山,心中顿时恍然大悟,朱彩鸾就是两年前金拂盲尼带来的那个一身鲜红,头上梳着两个小辫子的精灵少女。

  他一想到那个有两道柳眉,一双明亮大眼睛,充满了刁蛮难逗的艳丽少女,他心里就有气。

  因为两年前她来时,虽然仅住了两天,但却数次要求和她比轻功,比剑术,而江天涛都没理她。

  他虽然有些讨厌朱彩鸾,但却很喜欢盲尼篆养的那只金毛红眼,颇通人性的金佛佛……老饕。

  江天涛听了雪姊姊的回答,想起朱彩鸾那副争强好胜的个性,趁机进入九宫堡,盗剑留诗的少女,不是她还有谁?

  心念间,竹林深处,再度传来海棠仙子的关切声音:“凤儿,你朱师妹怎么说?”

  一直恭立的雪丹凤,略微一迟疑,恭声道:“朱师妹没说什么,师父!”按着是海棠仙子沉声问:“那她为何走了回来?”雪丹凤依然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朱师妹说,涛弟弟正在九宫堡内!”海棠仙子似乎颇感意外,立即间:“她怎的知道?”雪丹凤恭声说:“朱师妹说,她也去过九宫堡了。”海棠仙子轻声一叹,感慨地道:“这孩子被金拂盲尼纵容得大任性了。”说此一顿,似乎想起什么,立即又关切地道:“凤儿,进来吧,你涛弟弟也许要三更以后才能前来。”雪丹凤恭声应是,微垂蝶首,径向竹林深处缓步走去,看她戚然的神情,充份显示出她内心的哀怨,孤寂和失望。

  江天涛望着雪丹凤的孤伶背影,心中不禁一阵难过,他断定雪姊姊的这场不快,完全是朱彩鸾带给她的。

  根据雪姊姊方才的哭述,朱彩鸾必是将花园地道暗通表妹香闺的事,告诉给雪姊姊听了,所以才惹得多愁善感的雪姊姊在此伤心暗泣,以为他经常去和表妹相会。

  心念间,雪丹凤已转过一座高大石笋之后,江天涛的心中一动,立即飞身向前飞扑雪丹凤想是听到了飞扑带起的衣袂破风声,白影一闪,转身飞回,一见江天涛立即惊声矫呼:“涛弟弟!”娇呼声中,展着百合初放的微笑,急步向江天涛迎去,但她的凤目中,却旋动着泪水。

  江天涛扑至雪丹凤身前,急坠身形,兴奋她笑着:“雪姊姊你好!”说着,亲切而自然地握住雪丹凤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雪丹凤的娇面上,顿时了红霞,芳心跳个不停,两地的蛾眉也立即皱在一起了,因为涛弟弟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这么热情过。

  虽然,她觉得涛弟弟有些放肆,不像以前那样稳重,但她的芳心深处,却充满了幸福,快慰和甜蜜。

  同时,她也察觉到,涛弟弟较之半以前,更成熟,更健美,更具有了勃勃的男性雄风。

  她微仰着略显樵悻的粉面,鲜红的樱唇挂着愉悦的甜笑,晶莹的眸子,一直在涛弟弟英挺俊逸的面尘上闪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江天涛握着雪丹凤的两只冰凉玉手,久久没有放开,他要用他充满热力的手,将雪姊姊的手暖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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