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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银龙的脸不由一红,苦笑道:“臆测之辞而已,难道後来已把是非弄明了吗?”

  瞽目鬼王叹了口气,又道:“我伤势医好,连夜遍返此地,那时玉环岛岛主,‘云程金刚’杨镇远,就是现在岛主‘凌霄彩凤’杨飞虹的老父,与家主有八拜之交,而且两家有‘指腹为婚’之议,老岛主闻言,立刻带了少岛主‘粉面专诸’赶往关外,要与盟弟报仇找场!”

  萧银龙精神不由一震,击节朗声道:“好!朋友义气,理当如此,老岛主令人可敬!”

  此时。

  香风一阵,玉环岛主“凌霄彩凤”杨飞虹姗姗而出,一身宫装已卸,淡黄的晚衫,在浊光闪动之下,益发清越出俗,落落不凡。

  八方首领全都肃立离位。

  萧银龙也欠身而起,道:“岛主只管安歇,在下正听贵总管畅叙武林往事,对令尊前辈的为人十分折服,只恨缘吝一面!”

  “凌霄彩凤”杨飞虹面有浅愁,咬了咬下唇道:“家父当日兼程北上,替世叔找场,总算查出了,那事乃是老爷岭回子营的‘雪口飞狐’沙回子干的。”

  萧银龙闻言,不由色然而喜道:“敢情好!斌总管主人的大仇可报了!”

  杨飞虹螓首微摇,侃侃而谈:“家父把‘雪山飞狐’马回子带回岛来,再三询问,马回子一口咬定,世叔夫妇确曾当场重伤而亡,至於那柄神剑,却说在混乱之中被他一个手下小头目乘火打劫带走,至於那位……”

  她似有娇羞,欲言又止。

  银龙深知乃是由於“指腹为婚”,她女儿家难於启齿,为了想听下文,却代为掩饰著道:“萧总管的小主人呢?”

  凌霄彩凤杨飞虹星目垂帘,睫毛连动道:“那位世兄据马回子说,就在混乱之时,突遇如今失踪已久的前辈拔刀相助,将他带走!”

  萧银龙不由摇头道:“又生枝节了!”

  凌霄彩凤杨飞虹又接下去道:“我父一气,掌劈了马回子,二次带家兄北上,曾说,不找回遗孤及神剑誓不回岛,谁知……”

  她泪珠如注,泣不成声,勉强抹了抹泪眼,才说:“他老人家去到回子营,不分青红皂白,见了老爷岭的人就杀,终於同家兄双双被回子营的人施毒害死,回子营的人也全部搬走,移民长城以北,时至今日一十四年,老父长兄之仇未报,世叔的遗孤……”

  女儿家,秉性如此,她不似瞽目鬼王那等硬心肠,因此,梨花带雨,芙蓉含露,哭泣难禁。

  萧银龙祗好安慰她道:“岛主不必过份悲伤,凡事总有个水落石出之日,在下不才,成天便在江湖行走,又是生长在关外,若有音讯,定效犬马之劳!”

  凌霄彩凤杨飞虹含悲忍泪道:“多谢!”

  瞽目鬼王这时却道:“此番请萧少侠前来,正有一事请求玉成!只是有些冒味!”

  银龙闻言,不由一愕,但仔细一想,这正是自己要问的,还有何疑虑之处呢?

  因此,慨然道:“总管请讲,但有用我之处,万不推辞!”

  谁知瞽目鬼王闻言,离坐而起,躬身一礼道:“小的先行谢过!”

  萧银龙不觉一立身形,回让不迭。

  瞽目鬼王萧谦紧接著说:“闻近日武林传言,萧少侠有一柄宝剑,可否借来一观?”

  银龙不由一楞。

  因为武林中人,视兵器如性命,轻易不让外人过问,何况萧银龙这柄剑,确是上古奇珍,怎肯轻易示人。

  但是,由於玉环岛待如上宾,情面难却,祗好解下乌墨剑,道:“一观无妨!”

  说著,双手递了过去。

  不料瞽目鬼王也不过是接过手来,一握剑鞘,脸色忽然大变,“通!”的一声,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捧剑过顶,纳头便拜,口中喃喃的道:“主人在天有灵,小的终於在将死之前,又见到了故主神物!”

  他这突然而来,萧银龙固然一惊,八方首领也莫不大感意外,凌霄彩凤杨飞虹,也离席而起,一对凤目落在萧银龙的脸上。

  一时,厅上气息沈浊,死似的寂静。

  片刻——萧银龙才讪讪的扶起地上的瞽目鬼王,问道:“总管!你没弄错?”

  瞽目鬼王萧谦双手紧紧的抱著乌墨剑,仰面朝天道:“小的怎能认错,这剑上的每一花纹,每根墨绿丝穗,不知我摩沙了多少次,十馀年来,我做梦也在想它!”

  凌霄彩凤杨飞虹打料了一下萧银龙的神色,见他十分不安,说道:“大叔!把剑还给萧少侠!”

  瞽目鬼王那里肯舍,把剑鞘贴近了鼻子嗅了再嗅,放到脸上擦了又擦,然後无可奈何的低头递了过去,神情可悯。

  要是普通的兵器,萧银龙早已相送,但是,鸟墨剑上古奇宝,用来称心如意,实难割爱,只好红了脸接过来,口中却道:“总管同岛主不以为这剑是来历不明吗?”

  瞽目鬼王摇头感伤的道:“敢问少侠此剑是上代相传,还是师门遗物?”

  银龙道:“都不是,乃是得自黑道上一个宵小手上。”

  此时,八方首领齐声告退道:“属下等要分巡岛域,就此告退!”

  凌霄彩凤杨飞虹挥挥手,回头又对瞽目鬼王道:“大叔!酒筵撤了吧,有话请萧少侠到书房细谈!”

  於是,三人在八对宫灯引导之下,转入大厅左首侧门,经过了一个具体而微小的花园,进了月洞门,在三间明窗净几的书斋中就座。

  瞽目鬼王已急躁的道:“请问少侠?师承门派可否见告?”

  银龙感於他义薄云天,一片至诚,毫不隐讳的道:“家师乃会仙峰冷云寺,方外大师,上了下情!圆寂已久!”

  凌霄彩凤杨飞虹柳眉微皱,螓首连摇,口中喃喃不知说些什麽!

  瞽目鬼王也是沉吟一阵,似乎对了情大师十分陌生,却又道:“少侠在随师学艺之前?”

  银龙也愁锁双眉,忧伤的道:“惭愧,在下自幼随师,从未听恩师提过往事,究竟是几时入寺,也毫无所知,身世更加的糊涂了!”

  凌霄彩凤杨飞虹的粉面有些光彩,抢著道:“那你是自幼入寺的了,是不是四岁?”

  萧银龙楞然的道:“这可不知道!”

  杨飞虹并不失望,依然道:“那为何姓萧呢?”

  银龙道:“师父在日这样喊,我就这样应,想来没错!”

  瞽目鬼王又接著道:“少侠令师可曾提到过‘神州一剑’萧邦杰,或是‘飞燕玉女’范骊珠?这两个武林前辈?”

  萧银龙摇摇头,但心知他所说的,乃是他的故主夫妇。

  至此。

  凌霄彩凤杨飞虹幽幽叹了一口气,双目湿润,黯然神伤的站了起来,对著瞽目鬼王萧谦道:“大叔!这只是巧合而已,时已深夜,请萧少侠就在书斋安歇了吧!”

  瞽目鬼王萧谦祗是搔头抓耳,一反恭顺之态,粗声道:“我死不下这条心!”

  说完,忽然对萧银龙道:“不瞒少侠说,我闻听传言,东北一带少侠威慑江湖,一枝神剑所向无敌,在我意思之中,已有必是小主人的意念,只到福山一见,你的声音言语,更加神似,虽然我双目残废,但心还没残废,酌量著,你的身材长像,必也与老主人一式无二,又有这柄神剑,年纪又半点不差……”

  萧银龙见他神情激动,滔滔不绝,心知他故主情深,实属可悯。

  但这等入祧归宗之事,岂能轻易的肯认。

  因此,祗好苦笑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太为凑巧,致令主管起疑,在下绝不见怪,但请亦不必介意!”

  谁知,瞽目鬼王无休无止的道:“依老奴之见,必是宫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老主人夫妇已无可施救,把小主人带走,而宫大侠孑然一身,无可安置,将小主人转托冷云寺的了情大……”

  银龙听他连提两遍宫大侠,不由面色一寒道:“宫大侠?你说的是那个宫大侠?”

  凌霄彩凤久未开口,闻言道:“据马回子说,当日路打不平的,彷佛是那一代儒侠,玉面书生宫子云!”

  萧银龙从坐位上一跃而起,忘了节仪,失惊的道:“你说是玉面书生官子云?”

  瞽目鬼王精神一震,忙道:“萧少侠!你知道他老人家?”

  萧银龙怎能欺师灭祖,坦率的道:“那正是恩师俗家的称唬!”

  此言一出,凌霄彩凤杨飞虹,瞽目鬼王萧谦不由全是一惊,同时失声惊呼:“哦!”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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