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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于是匆匆看了一眼后窗,急忙宽声说:“姐姐不要怕,小弟可由后窗出去!”

  去字出口,身形已经跃起,白影一闪,凌壮志已毫无声息地纵了出去。

  就在凌壮志飘声落地,闪身隐在一株大梅树后的同时,石屋前已传来一声慌张推门声。

  凌壮志立身之处,恰好可以看见室内情形,石门开处,果然是展伟凤的师父琼瑶子。

  只见琼瑶子,神色惊急,微泛怒意,失去血色的樱唇,微微颤抖,威棱的凤目闪烁着冷辉,右手持着玉扇,左手握着一张红纸……

  凌壮志尚未打量,惊慌的展伟凤已向琼瑶子盈盈下跪,同时恭声说:“凤儿叩见师父,并给师父辞岁!”

  琼瑶子炯炯目光,看了室内一眼,神色略见缓和地沉声说道:“凌壮志可曾来过?”

  展伟凤听得娇躯一颤,面色立变,似是不敢欺瞒,于是伏俯在地,用羞涩轻微的声音,回答说:“他已来过了!”

  琼瑶子的面色一沉,再度沉声说:“他怎么说的?”

  展伟凤略一迟疑,终于说:“他说要面见四位师伯和师父。”

  琼瑶子十分气愤地问:“你对他怎么说?”

  展伟凤毫不迟疑地说:“凤儿劝他尽快返回中原……”

  琼瑶子神色一变,突然显得焦急地问:“他走了多少时候了?”

  展伟凤深怕琼瑶子追赶凌壮志,因而迟疑地说:“凌壮志走后,凤儿曾闭目调息,方才听到宫中呐喊,凤儿才惊醒过来。”

  琼瑶子沉哼一声,看了手中一卷红纸,怒声问:“他可曾对你说,他已去过了前宫?”

  展伟凤毫不迟疑地恭声说:“是的,他去时师父和四位师伯正沿桌敬酒!”

  琼瑶子一听,面色再变,久久说不出话来。

  展伟凤一直伏跪在地上,不敢拾起头来。这时听到外面叱喝呐喊声逐渐远了,因而不解地问:“请问师父,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琼瑶子哼了一声,愤愤地说:“你起来,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说着即将手中的一卷红纸打开了。

  展伟凤恭声应是,伏身叩首,接着立起身来,抬头一看,不禁呆了。

  只见一大张春联用的红纸上,赫然写着一行墨笔大字:“晚辈凌壮志,特来向五位前辈拜年。”

  展伟凤看罢,惊啊一声,本能地退后半步,不由脱口急声问:“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琼瑶子见问,美如仙子的面庞上,傲气尽失,不由慨然一叹说:“天山五子数十年的声望,都被你这位凌弟弟给扫光了。”

  展伟凤一听,粉面通红,羞愧地低下了头。

  琼瑶子看了手中红纸一眼,继续说:“根据你说的时间,我判断的不错了,凌壮志必是趁除夕宴开始不久,我和你四位师父离位敬酒的时候,他趁机将这张红纸贴在大殿门内的横梁上……”

  展伟凤听说贴在门内的横梁上,双目一亮,不由又惊又喜地问:“真的呀!”

  琼瑶子见爱徒惊喜之色形于面上,知道他既震惊凌壮志的大胆,同时又为凌壮志有如此高绝的功力而欢喜。

  展伟凤见恩师一双慈祥目光,静静地注视在她的娇面上,顿时惊觉失态,因而惶愧地急忙垂下头去。

  琼瑶子虽知展伟凤的心愿,但佯装未曾看见,继续忧虑地说:“你大师伯、二师伯和四师伯对凌壮志胆识、豪气,表面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他们内心里却十分佩服……”

  展伟凤忧急地说:“四师伯赋性高傲,极少服人,他老人家一定十分震怒,因而迁怒在凤儿身上……”

  琼瑶子一听,凤目立时湿润了,黯然点了点头,说道:“你四师伯当时断定凌壮志并未走远,飞身追至宫门外,仰天怒吼,声言要在初六的正午,将你凌迟处死……”

  展伟凤一听,凤目中的泪水顿时流下来。

  琼瑶子黯然一叹,继续说:“岂知,就在你四师伯怒吼完毕的同时,不知凌壮志用什么手法,毫无声息地打来一根长约四寸的细竹枝,在这等大的风雪中,不偏不斜,恰巧射在你四师伯插在领口的玉箫声孔内!”

  展伟凤听了这种神乎其神的神技,不禁瞪大了一双凤目,简直惊呆了,不由惊得脱口问:“真的呀!”

  琼瑶子点点头,继续说:“当时你四师伯虽然十分震骇,但却格外震怒,决心提前至明天绝早将你处死……”

  展伟凤一听,娇躯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惶得哭喊一声“师父”,立即又跪了下去。

  琼瑶子一生仅收了展伟凤这么一个可爱的徒儿,自是心爱,于是伸手将展伟凤扶起来,也流着泪说:“你四师伯既然如此宣布了,你大师伯自是不便更改,目前只有将希望寄托在凌壮志的身上。”说此一顿,似想起什么,突然焦急地问:“你方才说凌壮志已经下山了?”

  展伟凤见问,心中十分为难,如果说凌壮志没有走,又怕师父命全宫的高手大举搜山……

  琼瑶子已看出爱徒的心意,不由沉声问:“他走时对你怎么说?是明晨绝早到宫前救你,还是今晚悄悄地将你带走?”

  展伟凤断定这时凌壮志已离开了惩戒院,加之想到明晨绝早就要处死,索性照实说:“师父来时,凌弟弟刚走,既然他已听到四师伯的宣布,今夜自是不会再下山了……”

  琼瑶子觉得奇怪,明眸一转,立即不解地问:“他来时没对你说过这些事?”

  展伟凤毫不迟疑地摇摇头,但她却羞涩地说:“也许他怕凤儿听了难过……”

  话声未落,不远处又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

  琼瑶子黛眉一蹙,展伟凤暗吃一惊,她怕凌弟弟以为恩师已经离去,又来此与她欢叙,因为她已看出凌弟弟的神色间,毫无一丝恐惧,对她的明晨处死,似乎已有良好的对策。

  心念未毕,室外风雪中,红影数闪,四个背插长剑,头带雪帽,身着红衣的美丽少女,一见琼瑶子,立即伏跪在地,同时朗声说:“启禀五师祖,弟子等奉掌门祖师之命,立即将展师叔押至前宫候命。”

  琼瑶子一听,面色大变,不由颤声问:“可……可是要即时处死?”

  四个少女伏身叩头,朗声说:“弟子等不知!”

  琼瑶子也惊呆了,掌门师兄命出如山,照此情形看来,爱徒展伟凤的性命,恐怕难保了。

  展伟凤心中又惊恐又惶急,早已泪如雨下,她这时唯一的希望是能再见一见凌弟弟,此刻全宫高手在搜谷,凌弟弟不知已藏在哪里?

  继而一想,她完全绝望了,想到恩师亲自押解进宫,凌弟弟即使看到也不敢现身,看来今生想再看见凌弟弟,势比登天了。

  琼瑶子望着泪人似的爱徒,也不禁掉下两滴眼泪。

  蓦闻四个红衣少女催促说:“掌门祖师在殿上立候,请五师祖即时动身!”

  琼瑶子默默地点点头当先走出门去。

  展伟凤依恋地看了一眼这间凄凄冷冷,曾经和心爱的凌弟弟有过片刻温存的石屋,低着头,毅然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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