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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晚餐席上,凌壮志和宫紫云坐上席,老仆人凌富和俏丫头唤春左右相陪,新来的仆妇侍女在旁执壶侍立。

  多年冷清岑寂的大宅院,顿时活跃起来。

  凌壮志将家安置就绪,至少减去了他的后顾之忧,但更多更艰险的事,正等待着他去办理。

  他在这个离别将近六年的家中,仅仅呆了一个整天,第二天的傍晚,他便又要离宅他去了。

  这时,乌骓马已经准备好系在门外,花厅上刚刚结束为凌壮志饯行的晚宴。

  凌壮志心事重重,但他微醺泛红的俊面上却强展着笑脸。

  宫紫云愁罩黛眉,老凌富霜眉紧皱,俏丫头唤春神色黯然。

  一行人像众星捧月般,将凌壮志送出门来。

  凌壮志走出门阶,凌富已将乌骓拉了过来。

  在这一刹那,宫紫云心乱如麻,也不禁凤目湿润,不知如何再叮嘱爱夫几句,要说的话,昨夜枕边已说过了。

  凌壮志将乌骓由老仆手中接过来,立即认镫上马,接着,强展微笑,挥手说声珍重,拨转马头,直向前街驰去。

  乌骓已有一个多月没有放蹄狂奔了,凌壮志驰出了热闹的西关大街,乌骓宛如急雷奔电,直奔正西。

  这时,夜空多云,一轮皎月,时而光明大放,时而被乌云吞噬,这似乎是象征着凌壮志,此番前去,将有一连串的凶恶惊险但也有他光明的一面。

  凌壮志坐在急如奔电的乌骓宝马上,迎着夜风,在时明时暗的月光下,向前飞驰,一个接一个的村镇被抛在马后,但他仍在双手控缰,低头沉思。

  他想的事太多了,千头万绪,不知由何理起,目前他无法专一去找将叶小娟母女掳去的门派歹人。

  因为,还有更急切的事,等着他火速去办,摆在眼前的急事是截住琼瑶子,将展伟凤留下来,或者是即去玉山将秦香苓搭救出来。

  衡情量重,以先去齐云山大佛寺为先急,因为,如让琼瑶子将展伟凤带回天山金霞宫,势必为自己带来无穷尽的麻烦。

  凌壮志心念已定,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每当让宝马饮水食料时,他才藉饭后一段短暂时间假寐一两个时辰或盘坐调息片刻。

  江湖上再度有了凌壮志的行踪,当他们今天发现凌壮志在江宁时,第二天凌壮志已到了芜湖,但不几天,凌壮志又到徽州。

  追踪他的高手不由大摇其头,深感疲于奔命,大有神龙见首不见尾之感,令人难以捉摸。

  因而,武林中爱护和敬佩凌壮志的正派高手和长者,根据他的武功、衣着和行踪,赠给他一个响亮的绰号——赤掌银衫化云龙。

  是以,未及半月,赤掌银衫化云龙这七个字,传遍江湖,烩炙人口,但飞马驰骋,急速赶路的凌壮志尚且不知。

  □□□

  这天。

  秋阳高照,天朗气清,凌壮志在休宁县城,落脚半日,并且购买了一些应用之物,因为,过了新安河,便到了齐云山东麓。

  午时刚过,凌壮志已飞马驰出休宁县城的西门,遥远的正西天际,已现出一带峰峦起伏的绵绵山影,那就是齐云山。

  乌骓奔驰如飞,不足一个时辰,已到了新安城的渡口。

  凌壮志拉马立在渡船上,遥望齐云山势,只见云烟蒙蒙,峦岭若隐若现,巍峨峻峰,形似孤岛巨兽,隐藏于飘渺沉浮的茫茫白云间。

  最高的峰巅上,一挂急泻瀑布,宛如经天而降的银虹,在晴朗的秋阳照射下,银光闪闪,蔚为奇观。

  凌壮志看罢,他却没想到齐云山的景色,竟是如此壮丽,实不亚于他习艺五年的九华山。

  渡河登岸,继续前驰,半个时辰之后已达齐云山下。

  凌壮志昂首上看,浓郁碧绿,古木参天,在十数里外看到的几座高峰,这时隐没于如絮暖飘的白云中,已难看到峰顶。

  只见半山两座矮峰的苍翠浓绿间,现出金光数点,凌壮志知道,那就是梵宇巍峨的大佛寺。

  于是,轻催乌骓,沿着崎岖山路,直向大佛寺驰去。

  他望着半山那片金光闪闪的巍峨梵宇,思索着见到琼瑶子后,如何设法将展伟凤留下来。

  他断定展伟明这时早已到了,琼瑶子也许答应了这位憨直大汉的要求,已释放展伟凤转回石门。

  心念间,乌骓已越过一道横岭,绕过一座矮峰,山路愈加难行。

  来至一片竹林,距离大佛寺已不足二里了。就在这时,竹林深处,蓦然传来一声悠长马嘶。

  乌骓双耳一竖,昂首发出一声欢嘶回应,直向竹林深处奔去。

  凌壮志心中一喜,知道展伟明果然早已到了此地,方才的马嘶,必是他的那匹枣红马。

  心念间,竹林深处已传来一阵急骤蹄声,和不断的间歇欢嘶。

  凌壮志定睛一看,只见竹林深处,一点白影,正向这面如飞驰来。

  眨眼之间,已能看清那点白影,正是展伟凤以前骑的那匹洁白似雪的白马,上面鞍辔仍极整齐。

  凌壮志一见,心中大喜,琼瑶子果然仍未离去,因为这匹白马,琼瑶子曾骑着渡河北上,在榆社县以西的破庙内与他相遇。

  心念间,白马已奔至近前,乌骓也自动的停下来,两马相互吻着对方的马颈,马嘴连声低嘶,状极亲昵。

  凌壮志飘身下马,决心展轻功上山,他将丝缰系在鞍头上,轻拍一下乌骓的长鬃,展开轻功,直向松林之间的大佛寺驰去。

  穿过重重松林,山势逐渐平坦,一道宽大石路,笔直的通向大佛寺前,距离至少百丈以上。

  就在此时,蓦然传来一声惊喜娇呼道:“小兄弟,你怎地才来,真把姊姊急坏了。”

  凌壮志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忙刹住身势,凝目一看,只见大佛寺的山门处,一个身穿淡紫衣裙,背插长剑的美艳少妇,闪烁着一对明亮眼睛正挥手如飞驰来。

  她是赵永荣总镖头的遗孀,飘萍女黄飞燕。

  凌壮志听了那声小兄弟秀眉不觉一皱,他曾听展伟明说,要先回石门镇请飘萍女来,但怎地没看到展伟明?

  心念间,飘萍女黄飞燕已距离不远,于是秀眉一展,恭谨朗声说:“小生因回金陵,故而晚来一步,夫人别来无恙?”

  话声甫落,香风袭面,明艳照人的黄飞燕已立在身前。

  黄飞燕听了凌壮志的话,修长入鬓的柳眉一蹙,凝脂般的粉面上立即罩上一层嗔色,但她红润的樱唇上,却挂着似怒似喜的微笑。

  她用柔和闪闪的明眸先在凌壮志腰间的银鞘长剑上一扫,接着娇哼了一声,嗔怨地说:“哼,岂止晚到了一步,足足晚到了两天。”

  凌壮志本来被她这副美丽娇态弄呆了,这时一听,立被惊醒,不由急声问:“夫人你说什么?”

  黄飞燕看了凌壮志的呆相,娇艳如花的香颊上,立即飞上两片红霞,接着噗嗤一笑,再度嗔声说:“我说你足足晚到了两天。”

  凌壮志大惑不解地问:“夫人这话怎么说?”

  “两天前凤妹妹已被押回天山去了。”

  凌壮志一听,的确惊呆了,不由懊悔地低声问:“夫人为何不将琼瑶子前辈羁住?”

  黄飞燕轻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姊姊没有人家的武功高,打不过人家呀!”

  凌壮志觉得这不是理由,但又不便反驳,因而焦急地问:“凤姑娘走时是怎么说?”

  黄飞燕柳眉一蹙,黯然摇摇头,怜惜地说:“凤妹妹终日以泪洗面,人憔悴得快不像样子了,她日夜焦急地盼望着你来救她……”

  凌壮志听得心中一阵惭愧,立即蹙眉插言说:“这是他们天山派……”

  黄飞燕一听,立即嗔声问:“你觉得为难?不便干预人家派中的事是不是?”

  凌壮志被她说中,不禁俊面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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