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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凌壮志凝目一看,惊得面色大变,只见宫紫云前面的道路上,并肩前进的两人正是铁钩婆和万绿萍。

  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一拨马头,迅速蹿进左侧茂林中,他觉得这时绝不能会见铁钩婆和万绿萍。

  但他又怕宫紫云越拉越远,只得藉着林木掩护,急急向前奔驰着,因而马速大减。

  他一面在林隙间,注意宫紫云和铁钩婆母女的行动,一面用手焦急地抚摸着马鬃,他怕乌骓长嘶发声。

  蓦见前进中的铁钩婆,倏然回过头来,怒目向着催马急奔的宫紫云望来,那双小眼,宛如两盏小灯!

  铁钩婆想是看清了宫紫云,立即小眼精光一闪,面现惊喜,不由连连挥手,高声招呼说:“啊,原来是宫姑娘,你现在要去哪里?”

  宫紫云似在一直沉思,闻声一惊,急将青聪勒住,见是铁钩婆和万绿萍,立即飞身离马,直落铁钩婆母女面前。

  在这时的心情下,宫紫云遇到了铁钩婆和万绿萍,大有他乡遇故知之慨,倍显亲切。

  一身碧裳,背插长剑的万绿萍,同样地有着满腹心事,这时听了老娘的招呼,立即停步转过身来。

  勒马隐在树后的凌壮志一见,不由浑身一战,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切间,飞身离马,再向前进了数株大树,他要仔细地看个清楚。

  只见万绿萍,粉面苍白,樱唇黯淡,香腮已显消瘦,以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竟然有些红肿,似是连日曾经伤心地痛哭过。

  凌壮志看罢,心中即迷惑又吃惊,他想,这才几天,万绿萍怎会憔悴成这副令人心痛的样子?

  打量间,宫紫云已和铁钩婆母女寒喧完毕。

  通体是汗,鼻冒热气的青鬃马,已悄悄走至林边,啃着青草休息。

  蓦闻铁钩婆望着宫紫云,惊异地问:“宫姑娘,你的气色很难看,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吗?”

  宫紫云依然是那么高雅地淡淡一笑,微摇螓首说:“没什么,晚辈觉得有些不舒适,到前面镇上休息半日就好了。”

  铁钩婆信以为真地点了点头,继续问:“晋德大师呢?”

  宫紫云回答说:“他因事已去了黄山。”

  铁钩婆小眼一亮,似乎想起什么,立即沉声问道:“宫姑娘可追上凌壮志那小子?”

  宫紫云见铁钩婆提到凌壮志,忧郁的娇靥上,立时变得苍白如纸,不由摇摇头黯然说:“没有追上他,我想总有一天会找到他的。”

  万绿萍见宫紫云一谈到凌壮志面色立变,尚以为她仍痛恨凌壮志杀了她的师侄阮自芳,因而柳眉一蹙,芳心暗为心上人担忧。

  惊见铁钩婆咬牙切齿地恨声说:“宫姑娘拜托你,将来你遇到凌壮志,请你务必杀了那个无情无义的小子,替老身出口气。”

  万绿萍一听,立即幽怨地阻止说:“娘,您怎地尽说些糊涂话……”

  铁钩婆未待万绿萍说完,小眼一瞪,厉声说:“死丫头,你还没被那小子骗够吗?”

  万绿萍神色一阵黯然,立即幽怨地低下了头。

  宫紫云看得黛眉一蹙,佯装不解地问:“老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凌壮志不是您的表侄兼爱婿吗?”

  万绿萍一听,憔悴的双颊立时升上两片红晕。

  铁钩婆恨恨地点了点头,恨声说:“不错,在卧虎庄,老身是这样说过,但现在一切都不算数了。”

  宫紫云的确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呢?老前辈?”

  铁钩婆懊恼地叹口气,忿忿地解释说:“凌壮志那小子和我这个丑丫头,原已定了彩聘,是一对名正言顺的小夫妻,在卧虎庄前分手时,约妥在石门镇相会,谁知,前天和我们同住在同一个店里,他小子就在隔壁房间内,听见我们母女谈话,不但不出来相见,反而悄悄地溜了,你说可恨不可恨?”

  说着,小眼精光闪射地望着宫紫云,似乎等待宫紫云的公正评理。

  宫紫云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兴致为她评理,但又不得不郑重地点点头。

  万绿萍缓缓抬起头来,怯怯地分辩说:“凌哥哥不愿见我们,必然有他不便见我们的苦衷……”

  铁钩婆不待万绿萍说完,小眼一瞪,厉声说:“快闭上你的嘴巴吧!到了这般时候,你还痴心为他辩护呢!”

  宫紫云怕万绿萍难堪,事实上她也有为师弟辩护的义务,因而接口说:“萍姑娘说得是,也许凌壮志真的有苦衷!”

  铁钩婆听得一愣,她对宫紫云突然帮着凌壮志讲话,似乎感到十分惊异,于是一定神,接着又忿忿地说:“宫姑娘,更有令人可气的事,你却不知,凌壮志那小子瞒着我们,又和那个伪装书生的展伟凤订了婚。”

  宫紫云想到店前那个浑猛黑汉展伟明对凌壮志的称呼,芳心就不由暗暗生气,因而,黛眉一蹙,指责说:“凌壮志这样做就不对了,他不是和萍姑娘已经彩聘了吗?”

  铁钩婆立即正色说:“是呀,这就是老身恨他入骨的原因呀!”说着,惟恐宫紫云不信,转首看着目中已含泪光的万绿萍,沉声说:“萍儿,把那小子下彩定的涵碧珠拿出来,让宫姑娘看看。”

  万绿萍觉得无此必要,因而嘟着嘴不高兴地说:“娘,您真是的,这事您和人家宫姑娘争执什么?”

  铁钩婆小眼一瞪,沉声说:“我要让宫姑娘知道这件事是千真万确。”

  宫紫云确没想到凌壮志和万绿萍当真已经订过了婚,芳心中除了悲痛自己的命苦外,她已没有一丝妒意。

  她决心星夜赶往恒山凌霄庵,问清了自己的身世,再为父亲报仇,杀了恶道乌鹤后,也找一偏僻的庵院伴佛为尼,了此残生。

  这时见万绿萍不愿拿出涵碧珠来,立即插言说道:“老前辈的话,晚辈怎敢不信,现在看也不便,下次有机会再看吧!”

  说着,仰首看了一眼高高升起的红日,似有所悟地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晚辈要先走一步了。”

  铁钩婆立即歉然一笑,说:“真抱歉,耽误了你不少时间。”

  宫紫云淡雅地一笑,说:“难得遇到老前辈,理应多谈几句。”

  说着,即向路边啃草的青马走去。

  铁钩婆小眼一亮,似乎想起什么,立即又忿忿地说:“宫姑娘遇上那个无情无义的小子,千万别忘了代老身教训他一顿,最好能砍断他小子一条手臂或者是一条大腿。”

  万绿萍一听,面色立变苍白,即对认镫上马的宫紫云,惶声说:“宫姑娘,请你千万不要那样做……”

  宫紫云坐在马上,望着心情惶急的万绿萍,强自淡淡一笑说:“萍姑娘放心,我不是凌壮志的对手。”

  万绿萍哪里肯信,黯然要求说:“宫姑娘,求求你,千万请你手下留情……”

  说着,喉间一阵哽咽,话即住口,晶莹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滚下来,再也忍不住掩面哭了。

  铁钩婆表面生气,声严厉色,实则心疼爱女,这时,老脸一阵戚然,也不禁哑口无言了。

  宫紫云听了万绿萍的话,心中很受感动,觉得凌壮志能娶一位如此痴心爱他的少女为妻,应该心满意足了。

  她知道前夜马鞍山的事,铁钩婆母女迟早会得到消息,因而有意提醒她们母女一句,于是突然说:“萍姑娘大可不必为他的安危担心,莫说我宫紫云不是他的对手,就是当今各派掌门宗师,也无一人能望其项背。”

  说此一顿,又望着一脸愁容的铁钩婆,恭声说:“晚辈由此向北,一、二日内就能听到凌壮志的惊人消息,老前辈和萍姑娘慢行,我要先走一步了。”

  铁钩婆和万绿萍,虽然已经知道了凌壮志确会武功,但绝不相信他的武功有什么超群出众之处。

  这时见宫紫云说得郑重,两人却有些将信将疑,虽然不知有何惊人的消息,但又不便再问,只得同声说:“宫姑娘先行,祝你一路顺绥。”

  宫紫云含笑说声“珍重”一抖马缰,放蹄向北驰去,青马啃了片刻嫩草,略事休息,体力大增,狂奔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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