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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说着,看了仍立在那里的张道天一眼,沉声说;“你的下属香主竟敢宴前冒昧发言,足见你平素疏于约束,此次姑且当众面斥一次,下次再犯,定然重责不贷。”

  张道天垂首躬身,连连称是,发言香主早吓得面色如土,浑身直抖。

  天麟乘机望了蓝天丽凤一眼,心头不禁猛地一震,只见她粉面带煞,冷电闪闪,令人望之,凛然不可侵犯。

  再看全厅人众,鸦雀无声,个个神色凝重,有不少黑衣劲装大汉的额角上,已渗出了细细汗水。

  蓦闻身边蓝天丽凤又朗声说:“欢筵继续!”

  声音中仍充满了忿怒。

  厅内顿时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由于天麟明日要与黄堂主比武,蓝天丽凤一直心绪不宁,闷闷不乐。

  因此,盛宴进行到二更刚过,便已宣布散席,有不少贪酒的大头目,暗中埋怨那个黑衣香主多嘴。

  天麟与蓝天丽凤,两人跟在四个持灯侍女之后,三位堂主跟在天麟身后,出了大厅,即是一道长廊。

  少顷来至一座精舍独院,院外有不少背剑的红衣少女,有明立,有暗隐,这座小院戒备竟然如此森严。

  天麟正自不解,蓦闻身后三位堂主齐声说:“帮主晚安,卫小侠晚安!”

  天麟听得一愕,立即转身茫然不解地说:“时刻尚早,三位何不进内小谈片刻?”

  三位堂主知卫天麟不知这座精舍独院,是帮主一人专住,数年来全帮男性,上自堂主,下至头目,无一人踏进此院一步。

  于是,三人同时一笑,齐声说:“小侠旅途劳顿,应该及早休息才是。”

  卫天麟仍想挽留,已听身侧的蓝天丽凤说:“明日何人执事?”

  冀察无敌费庭法,立即恭身说:“卑职执事!”

  蓝天丽凤心中怒气似仍未消,粉脸上仍无一丝笑意,微一点头说:“明日辰时以前,请将较技场布置完毕。”

  费庭法立即恭声应是,三人目送帮主和天麟进入院中,才转身走去。

  天麟与蓝天丽凤,越过了一座小厅,便是一个数丈见方的精致大庭,地面光华如洗。

  正中大室,左右厢房,廊前悬灯,室内燃烛,光亮通明,宛如白昼。

  天麟被引进右侧厢房,入室淡香扑鼻,壁悬古画,桌亮鉴人,五支巨烛高燃台上,窗前尚置有数株艳丽的盆花。

  再看内室,广床锦被,粉帐罗帏。

  天麟自幼随伴母亲飘风女侠隐居深山,勤练绝艺,苦读诗书,暇时听山泉奔泻,观溪中水流,何曾见过如此堂皇豪华的设置。

  但他看了这些,既不惊奇,也不羡慕。

  两人分别就座,侍女立即送上两杯香茗。

  天麟端杯轻饮,抬眼一看蓝天丽凤,心头不禁一震,见她黛眉深锁,神色忧闷,方才粉面上的威凌英气,刹时消失了。

  于是关切地问:“姊姊是否酒饮多了?”

  蓝天丽凤黯然望了天麟一眼,问:“弟弟,你为何竟轻易答应与黄堂主较技?”

  天麟淡漠一笑说:“如我不答应,不但有失姊姊的体面,我想还是会有其他更多花样出来。”

  蓝天丽凤愕然急声问:“弟弟此话何意?”

  天麟不答反问:“姊姊,李家集是哪一坛的控制区?是否属于黑旗坛?”

  可能由于分舵过多,地名又小,蓝天丽凤竟没有答出来,略一沉思说:“弟弟为何问起此事?”

  天麟因为初到,自是不便直说,于是缓声问:“姊姊是否经常派一两位堂主,赴各地巡视督察过?”

  蓝天丽凤心思剔透玲珑,怎能听不出天麟的话意,但仍有些不解地问:“难道在外帮众,有什么不法行为?”

  说话之间,秀眉飞挑目射精光,粉面上充满了煞气,于是又补充说:“本帮规律一向极严,并订有十二条重律,犯者杀无赦……”

  天麟未待蓝天丽凤说完,立即说:“姊姊不必多疑,我认为如此一个庞大组织,其中不免有不屑之徒,如能勤于督察,对帮誉不无益处!”

  蓝天丽凤知道再问,天麟也不会说出什么,于是连点螓首,说:“弟弟说的极是,今后姊姊定当注意。”

  说着一顿,立起身来,又说:“弟弟今日旅途辛苦,明日还要比武,必须有充沛精力,就请早些休息吧!”

  天麟连声应是,一直送到室外。

  蓝天丽凤走后,天麟立即熄掉室内所有烛光,片刻之后,院中宫灯尽熄,一片如银月华,立由窗外泻了进来。

  天麟倒身床上,思潮起伏,辗转难以入睡,于是翻身下床,缓步走出室外。

  大庭灯光尽熄,正中上房依然烛光明亮,廊上仍立着几个侍女,见天麟出来,俱都微微躬身。

  天麟微笑颔首,沿廊信步漫走,绕过上房,竟是一片小小花园,园虽不大,奇花甚多。

  仰望夜空,蓝天银月,光华如水,几点暗淡小星,远缀天边。

  矗立四周的四座绝峰,高可接天,清晰可见,云雾皆无,远处阵阵松涛,隆隆瀑声,隐约传来。

  蓦地,一道亮影,由正面峰腰上,闪电泻下,疾如陨星。

  天麟看得心头一震,心中直呼:这人好俊的轻功。

  继而一想,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身穿亮服,在警卫森严,桩卡密布的蓝凤帮总坛重地,闪电飞驰,如入无人之境?

  心念间,不禁有些生气,于是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双袖向后一掠,身形直向亮影闪电迎去。

  花园暗影中,顿时暴起数声娇呼:“卫小侠不要出去……”

  呼声未落,天麟身形已至数丈以外。

  天麟尽展轻功,闪电飞驰,在皎洁的月光下,宝衫反光,宛如一道掠地银练,愈远看得愈宽大,愈真切。

  顿时,四野暴起一阵吆喝呐喊。

  紧接着,锣声大振,号角狂吹,火把高燃,光亮冲天,飞弩响箭,纷纷射来。

  天麟看得大惊,知是自己的长衫反光太强,因而被遍布的暗桩发现,但令他非常不解的是,前面飞来的亮影,他们为何没有看见?

  心念间,前面亮影已越过一片松林,看来不足半里了。

  突然。

  四周暴起一声震天狂喊:“帮主来了……”

  这声狂喊,尤为惊人,声震夜空,入耳欲聋,无数火把,疯狂摇晃,浓烟弥空,星月无光。

  天麟转首后看,哪有蓝天丽凤的影子。

  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一声娇呼:“弟弟出来何事?”

  天麟回头一看,由峰上飞来的亮影,竟是蓝天丽凤,于是双袖一抖,身形立停,高声笑着说:“原来是姊姊你!”

  蓝天丽凤立定身形,先对天麟的长衫看了一眼,即对逐渐涌来的帮众朗声说:“我与卫小侠在此,尔等不必过来,各速退回原位。”

  说罢一顿,又对天麟急声说:“弟弟,我们走。”

  说着,竟挽起天麟的左手,向前驰去。

  飞驰中,天麟游目再看四野,声息全无,火把尽熄,一切又归于平静,只有夜空中,仍飘荡着方才的呐喊声。

  来至花园,飞身落下,几个飘身,已至天麟室内,接着急步进来两名侍女,送来香茗,并将桌上巨烛燃上。

  蓝天丽凤坐在椅上,神色忿然地说:“真想不到,他们要你与黄堂主比扇,竟是张道天的阴谋。”

  天麟一丝也不觉惊奇,笑一笑说:“我当时即已料到这中间……”

  蓝天丽凤未待天麟说完,立即忿然说:“既然明知,为何还要答应?”

  她由于过分关心天麟的安危,不想话音中竟充满了斥责的口吻,但她立时惊觉,于是又和声关切地说:“明天比扇之时,你要特别注意黄仲华扇骨中的三棱钉,一经发射,百发百中,无一幸免。”

  天麟连连点头,并感激地望了蓝天丽凤一眼,说:“是的,姊姊,我知道。”

  蓝天丽凤喟然一叹,说:“俗语说名利害人,确实不假,想不到张道天自诩铁掌无敌,久已觊觎堂主之职。上次因静安寺凶僧在本帮辖区内,作恶多端,我亲自率内三堂主,前去剪除,回到总坛,张道天听李堂主说我认识了一个用扇的弟弟,不久即要前来总坛。

  张道天认为机会难得,立即唆使心腹,席前发言,借一睹绝学为词,求你与黄堂主比扇。

  张道天认为黄仲华败了,自觉无颜在此,必负气出走,如你受了黄仲华的三棱钉,我势必不会放过黄仲华,黄仲华仍无法在此存身,这遗出的堂主一职,便非他莫属了,这种一石两鸟的诡计,不谓不毒。”

  天麟有些不解地问:“这些话姊姊由何处听来?”

  蓝天丽凤忿然说:“听了你的一番问话,令我颇多怀疑,即至第四绝峰黑旗坛,想询问一下张道天,最近外间形情,怪得很,他竟不在坛中。

  我巡至半峰,听到两个香主正谈此事,因室中无光,我无法看清是谁,其中一人,可能正是席前发话的香主。”

  天麟心中一动,暗说:我何不也趁机至张道天处探查一下,看看还有什么阴谋。于是问:“姊姊,黑旗坛是在你方才泻下的那座高峰上吗?”

  蓝天丽凤点点头说:“是的,本帮黄、蓝、白、黑四坛在四座高峰上,红旗与总坛位在谷中。”

  天麟看了蓝天丽凤一眼,很想知道她对这件事如何处置,即问:“姊姊对张道天这件事,预定如何处置?”

  蓝天丽凤黛眉微竖,眼神一闪说:“明天在你与黄仲华比扇之后,我即当场将张道天击毙!”

  天麟摇摇头,说:“这样不好!”

  蓝天丽凤微哼一声,继续说:“还有黄仲华也一并驱逐出山!”

  天麟听得一惊,急问:“姊姊,这又是为什么?况且小弟明日比扇并不一定落败,即使输招,也是常事,姊姊身为一帮之主,心胸如此狭窄,如何服众?”

  蓝天丽凤知天麟误会了,但这件事又不便直说,只急得樱唇牵动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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