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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鞭丝帽影,车声辚辚,皇甫星转而北上。

  这一段日子,他着实显赫,车上插着神旗帮的“风雷令”,这面黄旗虽小,权威却是大极,马车过处,黑白两道的人物无不退避三舍,住村宿店,无处不是最丰盛的供奉,皇甫星人在何处,何处就是一片肃静,行不数日,车内竟是堆满了金银!

  皇甫星服过一粒药丸,长日练功疗伤,静坐养息,不到十天光景,伤势已大见好转了。

  第九章 苦心孤诣

  这一日,他独坐车中,闷闷不乐,耳中忽然听到喝叱打斗之声,探首窗外一看,原来道路前方,正有一群人在血战!

  一轮手推的独轮车停在道旁,车上铺着一床破旧棉被,棉被上蜷伏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那老头儿,浑身捆着破布,布上血迹斑斑,人却昂着脑袋,正在凝神观战。

  场中,一个白发萧萧的婆子和一个身躯魁梧的大汉,两人背对背应敌,四只肉掌,力敌四周九个手执兵刃的男子,老婆子和彪形大汉同是伤痕累累,破旧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

  另外,一个高颧鹞目,双臂特长的彩衣男子,双手叉腰,站在一旁督战!

  皇甫星犹未看清场中的情势,那督战的彩衣男子业已认出这辆马车之人,转眼又见到那迎风招展的“风雷令”,不禁惊得面无人色,双掌急挥,大喝道:“退!退!退!”

  他连叫三个退字,那九名手执兵刃围攻老婆子及彪形大汉的男子闻得急令,顿时纷纷后跃,退下阵去。

  皇甫星也看清了那男女三人的惨状,百脉贲张之下,手敲车板,连声叫停。

  敖三此行奉有密令,对皇甫星装作恭谨,岂料一路行来,为皇甫星那种凛然正气所移,不知不觉间,竟是出乎诚意,当真恭谨起来。

  马车一歇,皇甫星跨下地,敖三立即向那惊悸满面的彩衣男子道:“这位是皇甫公子,唐分堂主见过。”

  那彩衣男子朝临风飘拂的“风雷令”微瞥一眼,迅即抱拳躬身道:“在下唐镇,参见皇甫公子。”

  那九名男子早已插回兵刃,这时随同唐镇行礼,齐声唱喏。

  皇甫星暗暗忖道:“我内伤未愈,无法动武,为今之计,少不得狐假虎威了。”

  转念中,他将手一摆,故意冷冷道:“唐分堂主免礼。”他一指那老少三人,问道:“这三人是什么身份?”

  那唐镇躬身道:“车上的老头儿名叫‘亡命虎’宗辽,老婆子叫做‘无牙虎’,另一个是两人的儿子,唤作‘不啸虎’宗浪,江湖豪杰称这一家三口作‘宗氏三虎’。”

  皇甫星浓眉一耸,问道:“犯了何事?”

  那轮车上的“亡命虎”宗辽听到此处,倏地冷嗤一声,道:“杀了你的老子!”他曲臂当枕,卧倒下去。

  唐镇与身后的九个男子闻言大怒,齐齐转面,瞪眼望了过去。

  皇甫星微微摆手,道:“唐分堂主先讲原委,我自有法子收拾他们。”

  唐镇急忙回头,道:“这宗氏三虎凶悍好斗,憨不畏死,事无大小,动辄与人拼命,月前坏了咱们帮中的两个兄弟,总堂传下号令,宗氏三虎所到之处,各处分堂须在三人身上各留记号,但只保住三人的性命,以待后令。”

  皇甫星一听,不禁热血沸腾,勃然震怒,忖道:“这批贼子!若不早早诛灭,武林苍生哪里还有活路?”

  唐镇见皇甫星怒容满面,只道他忿恨宗氏三虎,急忙躬身道:“公子请勿动怒,在下这就动手,在他们身上留过记号,立即陪公子到下堂歇马。”他将手一伸,由身后一人手中取过单刀,朝宗氏三虎大步走去。

  皇甫星心念电转,觉得此时翻脸实不相宜,于是纵声叫道:“唐分堂主稍待!”

  唐镇转身立定,抱拳道:“公子有何吩咐?”

  皇甫星淡淡道:“我正要找三条性命去送人情,这宗氏三虎恰好管用。”他面庞一转,朝车座上的敖三道:“将三人擒下,扔在车内。”

  敖三闻言不禁暗暗叫苦,只是格于形势,不便反驳,当下飘身离座,去拿三人。

  “无牙虎”宗老婆子突然一指皇甫星,厉声吼道:“狗娘养的小贼,你怎不亲自动手?”

  皇甫星充耳不闻,脸色一沉,转身钻入车内。

  敖三隐隐知道皇甫星的用意,见他遭受辱骂,不由暗暗好笑。敖三的武功高出宗氏三虎甚多,举手之间,顿时点了三虎的穴道,提起三人塞入车内,关上车门,跃回自己座上。

  皇甫星朝车外的唐镇微一举手,道:“我行程匆促,归来之时,再到贵堂逗留。”

  别说“风雷令”赫然在目,单是白君仪的这部座车和驾车的敖三,已够使各地分堂丧胆,唐镇哪敢多言,率领属下行礼如仪,恭送皇甫星离去。

  马车继续飞驰,车内,皇甫星起身离座,去解“亡命虎”宗辽的穴道。

  “亡命虎”宗辽麻穴被点,四肢无法动弹,岂料他早在口中蓄了一口浓痰,一瞧皇甫星走近,不禁心头大喜,趁其不备,猛一张口,“呸!”的一声,直对他的脸上吐去!

  皇甫星哪曾料到他有此一着,面面相觑之下,脸上一痛,已被那口浓痰吐上,唾沫四溅,好生难受。

  他才只十六七岁,性子刚强,血气旺盛,受此意外之辱,不觉勃然大怒,左掌一挥,猛地掴了过去!

  掌到半途,忽然心肠一软,住手叹道:“唉!我怎能与你们一般见识。”他抬起衣袖,擦掉脸上的痰沫,转身去解那宗老婆子的穴道。

  “无牙虎”宗老婆子心头大感痛快,也在口中蓄积唾沫,欲待依样画葫芦,再给皇甫星一顿侮辱。

  皇甫星见她脸上神色不善,知她心怀鬼胎,于是任由三人躺着,自己退至榻上坐定,暗暗想道:“这三人骠悍强项,奋不顾身,正是那班邪恶之辈的对头,唉!可惜武功都是如此浅薄。”

  他突然心中一动,喃喃自语道:“江湖险恶,步步危域,我身上钉着白啸天的三根‘锁魂毒针’,虽然毒发尚有一年,怎见得不会随时丧命?”

  他暗暗转念,突然心意一决,暗自叫道:“成功何必在我,我先将武学广为流传,终有一日,善良人士的武功高了,群策群力,共来消灭邪恶之人!”

  忽听“亡命虎”宗辽笑声道:“小贼,你在做梦么?”

  皇甫星定一定神,正色道:“你们听着,我叫皇甫星,与神旗帮宿仇深重,时时有杀身之祸……”

  “亡命虎”宗辽笑道:“小贼理该早死!”

  皇甫星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心中有很多话,本来想与你们细讲……”

  “无牙虎”宗老婆子躺在一角,截口道:“小狗贼少放屁啦!”

  皇甫星啼笑皆非,继续说道:“我虽有难事,可惜你们都是一勇之辈,难以担当大任,我也不拜托你们了。”

  说到此处,声音倏转悲戚,亢声道:“我有一套内功心法,和一招威力强猛的掌法,如今奉送给你们,你们学到之后,找一处穷乡僻壤藏身,卧薪尝胆,刻苦自励,武功练成之后,再出江湖走动,作点扶弱锄强,除暴安良的事。”

  “亡命虎”宗辽双眉一轩,朝皇甫星打量数眼,冷冷说道:“小贼原来是个老大的好人,老夫失敬了,什么心法掌法,赶紧拿来瞧瞧。”

  皇甫星任其讥哂,淡淡道:“闲话少叙,你们留心学艺便了。”

  说罢之后,先对三人讲解那一招“困兽之斗”。

  傍晚,车入城内,皇甫星手敲车壁,高声叫道:“备办干粮,由此向北,每夜宿在野外。”

  敖三停车跃下,奔至窗前,道:“公子爷,您这是何苦来哉?”

  皇甫星摆手道:“我做的事并不瞒你,你自行斟酌,愿意听我的吩咐,就照着我的话做,否则你带着‘风雷令’回总堂覆命。”

  敖三微微一顿,笑道:“在下奉命将公子送出地界,使命未了,哪敢半途折返?”说罢他重又驱车前进。

  “亡命虎”宗辽听出皇甫星所讲的掌法,乃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货真价实的罕世绝艺,心头早已惊疑万分,这时语气一软,肃然道:“公子爷究竟是什么人?如此作为,到底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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