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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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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震愣了,怔愣中,只听宝儿高声叫道:“云大哥!那个老魔头……” 话犹末华,声音戛然而止,想来必是张铸魂制止他说下去,接着,步履之声渐渐去远,终至寂然无闻。 白云道长拍了拍云震肩头,道:“唉!北道师徒,但知为人,不知有己,他要你留下,乃是寄望于将来,你懂他的心意么?” 云震惊醒道:“但他老有家功力未复啊!” 白云道长惑然道:“这个我老道比你清楚,他此刻的功力尚不如你。唉!这也许乃是天意,咱们进去吧!” 话中之意,好似那张铸魂凶多吉少,乃是有意以身殉道,云震听了,但觉心头如遭重击,激伶伶打了个冷颤。 他忽然将裴大化向白云道长怀里一送,毅然决然道:“不!我不能让他老人家涉险……” 话未说完,身躯一转,一头钻出荆棘,如飞奔去。 白云道长愣然接过裴大化,过了半晌,始才喃喃道:“难怪!难怪!这孩子临难不苟,重情尚义,难怪张铸魂将他的生命,看得比自己还重!” 自语声中,他转过身去,缓缓踱进了甬道。 且说云震奔出坳口,一路星掷丸跳,不循谷道而行,竟然越过一侧梯田,一跃两三丈,直向那峰峦之间冲去。 原来这片山坳极为隐蔽,四周峭壁冲天,别无通路。那坳口仅容两骑并进,但也弯弯曲曲,不到坳口,看不见里面别有天地,尤其是石屋之后的荆棘洞府,完全覆盖在凸出的岩石之下,若是在山头俯瞰,更难见到一丝痕迹。 出了坳口,是一条曲折蜿蜒的谷道,两侧是梯形杀田,绵亘六七里,才到入谷之处那株大树之下。 由于张铸魂等人起身在先,又是奔行而去,云震心中着急,怕那张铸魂与罗侯神君一言不合,立即动起手来,因此他舍谷道而不走,抄了这条近路。 他不惜损耗体力,登上峰头,一直沿山脊奔行,果然超在张铸魂之前,超到谷口,但他再由山上奔到大树之旁,张铸魂等一行人,也已到了。 这时,张铸魂目光凝注,口齿启动,颇有责备云震之意,云震见了,顿时走了过来,颤声言道:“前辈,您……” 他那声音,情感浓重已极,短短的三个字,令人大有不胜负荷之感,张铸魂心绪一阵激荡,幽然一叹道:“不必讲啦!既已赶来,那就专心应敌吧!” 话声一落,缓缓行去,越过云震,走过大树,顿时又恢复穆穆棣棣,沉稳如山的气派直向武婆婆身边走去。 云震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头,一面紧随而行,一面纵目而望。 原来武婆婆站定山道之中,离那株大树尚有一箭之遥,她这时平拄藤杖,全神贯注在三丈以外的黄袍老人身上。石可玉旁依而立,侧面看去,但见她紧张万分,满脸诚惶诚恐之色,好似生怕武婆婆忍耐不下,含怒出手。 那黄袍老人正是罗侯神君,他那两侧,左边是罗侯公子、右边是“秃鹰”鲁玄,侧后是“一掌公”莫成,另外那四童、四女、八俊、八姬以及三十名青衣人,散立在山道左右,焦鑫不在,卫州史文恭反而在场。 云震暗暗忖道:怎么回事?史文恭投到罗侯宫去啦? 他心中疑念未已,忽听罗侯神君阴阴一笑道:“张大侠,咱们久违了!” 张铸魂抱拳一拱,道:“久违!久违……” 武婆婆霍地转过身来,怒目喝道:“好啊!你叫这丫头死命缠住老婆子,敢是要和他攀亲搭眷么?” 张铸魂赶紧一步,微笑道:“老前辈说笑了,先礼后兵,怎么说得上攀亲搭眷?” 武婆婆冷冷一哼,道:“狗屁!什么‘先礼后兵’,你看看人家的阵仗?” 张铸魂淡然微笑道:“罗侯神君一向讲究排场,老前辈见怪不怪也就是了。” 武婆婆目光一凌,道:“见怪不怪?哼!人家可要宰你!” 张铸魂道:“万一不能善了,再烦老前辈大展神威如何?” 武婆婆气得直跺脚,恨声骂道:“窝囊!窝囊!” 张铸魂微微一笑,转过脸去,朝那罗侯神君道:“泰山一别,匆匆十八寒暑,神君音容如昔,可喜可贺,但不知假人传讯,驾临大盆荒山,有何见教?” 那罗侯神君敞声笑道:“好一个‘假人传讯’,老夫在那裴大化身上做了点手脚,固然瞒不了你,北道之徒,的是非凡!” 张铸魂淡然笑道:“神君的功力几臻化境,宇内怕是难有敌手。” 罗侯神君得意地笑道:“微末之技,怎当得方家谬赞,贤师徒隐迹名山,精益求精,十八年来,谅必又创绝艺,老夫正是请益而来。” 张铸魂截口笑道:“神君言不由衷了。” 罗侯神君哈哈大笑,道:“不错!老夫目前确曾获得手下禀报,说足令师徒一死一伤,不足为患。但依老夫看来,张大侠的功力并未失去,到是我那手下目力不足,上了你的大当。” 张铸魂夷然一笑,道:“神君多疑,张某目下的功力只有七成,贵属……” 他话未说完,武婆婆已经一声大吼,怒喝道:“混蛋!你转些什么念头?” 张铸魂侧首回顾,笑道:“晚辈实话实说,免得落入话柄,没有其他念头。” 武婆婆浑身颤动,举手戳指道:“你……你……” “你”什么?她已气得结口呐呐,说不下去。 这也难怪,要知武婆婆与那北道苏铉,情谊甚笃,她从小看着张铸魂习艺长大,自己别无亲友,就将张铸魂当作了子侄,平日视同己出。她的性子纵然霸道急躁一点,但对张铸魂的关爱之情,却是浓厚无比,此刻面对不世之强敌,张铸魂竟坦然暴露自己的弱点,岂不是授人以隙,自取灭亡?武婆婆怎能不气?怎能不急? 只听那罗侯神君敞笑接口道:“很好!很好!张大侠这份胸襟,倒也令人钦佩!可惜羔羊哀鸣,自暴其形,那是活不长久了!” 武婆婆闻言之下,顿时怒火直冒,厉声叫道:“好啊!看谁活得久些?” 藤杖一顿,步履生风,气呼呼冲了过去。 张铸魂一见大急,身形微闪,挡住了她的去路,道:“老前辈稍安莫躁,且容晚辈与他谈谈。” 转过身去,冉次朝那罗侯神君抱拳一拱,肃容道:“神君不辞辛劳,亲临大盆山,目的何在,不言可知,张铸魂不是贪生惜命之人,白当亲领教益。不过,你我动手之前,张某有几句逆耳之言,要奉告神君。” 他侃侃而言,神态肃穆,儒雅和熙之中,另有一股慑人的威仪,武婆婆愣眼相视,不觉安静下来,但云震听到“亲领教益”四字,心头却是大震,连忙迈起大步,走了过来,紧紧站在他的身后,静观其变。 罗侯神君先是一怔,继而阴阴一笑,道:“你那些言事,老夫以往听得多了,不说也罢!” 张铸魂道:“听与不听,那是神君的事,张某有幸与神君对敌,总是缘份,这心中之言,不吐不快。” 罗侯神君眉头一皱,道:“你若不嫌噪聒,你就讲吧!” 张铸魂道:“听说神君采纳焦鑫之计,意欲发动贵属,遍造杀孽,目的乃在逼迫敝师徒早日现身,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罗侯神君道:“此事当真,一点不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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