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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罗侯神君冷冷的道:“事理本是如此,你若认为老夫与你有杀父之仇,就拿证据来。”

  薛颂平一直显得很沉稳,听得此言,双目神芒电射,胸膛起伏,顿时气恼无比。良久始才峻声道:“你讲理么?”

  罗侯神君怔了一怔,随即朗声一笑,道:“老夫当然讲理。”

  薛颂平目光如电,微微含首道:“那很好,……当年你可是家祖手下的裨将?”

  罗侯神君嘴角一披,道:“同镇边疆,薛逸民不过是个小小主官而已。”

  薛颂平也不与他争论,迳自续言道:“那时你表现得忠心耿耿,遇事争先,对家祖父是唯命是从,处处逢迎,由于你出身武林,武技甚有根底,故而每次出击,你俱是一马当先,并且能以杀敌效果,完成使命,因之深得家祖之赏识,是这样么?”

  罗侯神君冷声一哼,道:“老夫忠心耿耿,唯命是从,每次出击,勇不可当,乃是为了报效朝廷,博取功名,薛逸民居然贬抑老夫迎逢于他,哼!简直不知羞耻。”

  薛颂平听他辱及祖父,神色又变凌厉,峻声喝道:“那我问你,你既是一意博取功名,也能深得上级之赏识,为何弃官而逃,潜往六诏之阳,建立那罗侯魔宫?”

  罗侯神君好似为他声势所慑,顿了一下,道:“你既知老夫出身武林,此事何足为奇,老夫觉得官职再高,总得仰人鼻息,不如武林之中,自在而已。”

  薛颂平气极而笑,笑声刚歇,厉声喝道:“好一个诡言狡辩之徒!我再问你,你那‘罗侯心法’哪里来的?”

  罗侯神君冷冷说道:“佛门无上大法,唯有德者居之,你管老夫哪里来的?”

  薛颂平连声冷笑,道:“丁振魁,你真是无耻之尤!当年你曲意逢迎,竭力争功,无非是想家祖赏识你,信任你。你盗走家祖的‘罗侯心法’副册还则罢了,又复暗下毒手,杀死先父,夺去正册,如今竟敢以德者自居,脸皮之厚,怕那后羿之箭也射你不穿了……”

  他气愤填膺,话声微顿,继而又道:“你追随家祖多年,应该知道家祖有那记事之册,家祖纵是有意宽恕于你,却难忍耐心头的忿怒与悲痛。实对你讲,有关你的一切,家祖断断续续,全都记在那记事册上,你还想狡辩么?”

  罗侯神君不觉脱口道:“令祖记载些什么?”

  薛颂平神色凄厉,道:“记载什么?哼!记载你盗去‘罗侯心法’的副册,记载你如何阿谀逢迎,又记载他老人家如何乘返京述职之便,夜探你那罗侯魔宫。总之,他老人家生性淡泊,心地慈悲,那时你尚无大恶,他老人家不忍下手将你除去,殊不知你这恶魔,为了‘罗侯心法’的正册,竟攫去了他老人家唯一独子的性命,令先父暴尸荒野,使家姑离乡背井,常年不归,丁振魁,你可是仍图脱罪么?”

  他愈讲愈是激动,讲到后来,已是声泪俱下,眼中喷火了。

  但那罗侯神君此刻反而无动于衷,冷声道:“薛逸民是这样记载么?你那父亲被杀以后,他又记了些什

  么?”

  薛颂平强忍悲愤,举手抹去泪珠,咬牙道:“好吧,我告诉你,本公子幼承祖训,总该让你心服口服。”

  他想了一想,缓缓说道:“先父游侠中原,身上带有‘罗侯心法’正册,但尸体运回五龙山,那正册却已失去。家祖当日的记载如此,你且仔细听着:‘良儿尸体已腐,脸目几不可辩,余悲伤逾恒,几至不能自持,但自忖与人无怨,良儿性情温纯,更不可能结下强敌,况良儿自幼修习罗侯禅功,中原武林纵有敌手,当不致一掌葬命。余对此点久久难释,最后检验良儿遗物,始知罗侯心法正册已失,辗转思维,但觉凶手跃然于前,此人唯昔之裨将丁振魁也!’……”

  心切父仇,他将祖父一篇记事背诵得滚瓜烂熟,但那“丁”字刚刚出口,已听罗侯神君暴躁的喝道:“岂有此理!那‘罗侯心法’不能在运尸途中被盗么?”

  此话一出口,激怒了薛颂平身后一位五十出头的黑髯老者,那老者须发俱张,跨步而出,怒目戟指道:“你放屁!少君的尸体乃是老夫最先发现,老夫寸步末离,将少君尸体运回五龙山,难道是老夫盗走不成?”

  薛颂平移目而顾,道:“段伯父请稍安,平儿将爷爷的记事再背下去,咱们总得叫那老贼哑口无言,辩无可辩才是。”

  云震霍地趋前一步,接口道:“颂平兄不必再费唇舌了,凶手八九是他,他纵然死不认账,实际是欲盖弥彰。依小弟之见,莫如将此事禀明令姑,与他另约时地,再作了断。”

  薛颂平尚未开口,一本和尚已自敞声道:“云震,你怎的愈来愈婆婆妈妈了?凶手根本就是那老贼,还约什么时地?莫如眼下见个真章,报仇也报个痛快俐落。”

  周公铎也趋前一步,双手抱拳,道:“老朽周公铎,丐帮帮主,薛公子为令先君报仇之事,无论何时何地,敝帮上下,定当助你一臂之力。”

  这些人你言我语,七嘴八舌,俱都是慷慨激昂,仁义凛然之词,薛颂平听了,但觉热血沸腾,激动不已,一时之间,竟连话也答不上来。

  但闻罗侯神君桀桀笑道:“周公铎,你自认是老夫敌手么?”

  一本和尚接口喝道:“你敢承认你是凶手么?”

  罗侯神君怔了一怔,接着一阵狞笑,道:“承认与否,又有什么两样?”

  薛颂平怒目而视,厉声道:“你必须承认,既然做了,你为何不敢承认?”

  罗侯神君仰天大笑,道:“老夫当然要承认,但拿证据来啊?”

  一本和尚猛跺足,大叫道:“气死和尚了!姓丁的,你算哪门子的汉子?杀人顶多偿命,

  和尚如果是你,洒家早就自绝了。”

  西门咎忽然走了过来,冷声道:“云震,这个还你。”

  伸手入怀,取出一块黄绢,递给了云震。

  云震接过黄绢,心头大喜,连忙递给薛颂平,说道:“颂平兄,此绢就是‘罗侯心法’,你且看看,可是你们家的?”

  薛颂平微微一怔,接过黄绢,却是翻也不翻,道:“愚兄从来未见过‘罗侯心法’,连那名称尚是目前见到家祖记事始才知道,我又如何分辨得出?”

  西门咎冷声接道:“普天之下,只有一册‘罗侯心法’,就连另有副册之说,老夫今日尚是首次听到,你若是所言非虚,这块黄绢无论为正为副,总是你家之物。”

  薛颂平转正身躯,神情激动,道:“老前辈怎样称呼?”

  西门咎道:“老夫西门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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