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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云震点头道,

  “我一定尽力做到。”石可玉道:“然后你娶她为妻,善待我爷爷。”

  云震大是苦恼,答应吗,誓犹新,大丈夫岂能自食其言?不答应,眼下这石可玉重伤垂危,何异于临终授命?就事论事,他同雯儿既是两情相悦,心心相印,又有同床共枕,肌肤之亲,确是爱意极深,盼效于飞,但面对石家小妹,并念及已立之誓,他确是进退两难,无以为词了。

  他默然无语,石可玉又道:“怎么样?难道你一句话也不肯听我的?那……你是不会原谅我的过失了?”

  她逼得愈紧,云震愈是烦恼,霍地站将起来。

  石可玉目光一瞥,忽然问道:“咦!小叫化呢?还有一本和尚,西门前辈,归……”

  云震心烦气躁,不觉薄责道:“难道你只念着别人,为别人操心?就不能为你自己想想,为我保重你自己,好好养神?”

  石可玉凄然一笑道:“以往我为自己想得太多了!不知怎的,现在我很想念相识的人,还有裴大化,裴大化刚才不也在这里吗?”

  云震有如骨鲠在喉,十分难受,但见石可玉那副柔弱之状,又不忍再加责难,只得耐着性子,道:“裴大化带着‘太阳丹’走了。”

  石可玉浑身一震,骇然道:“什么?他又犯老毛病了?”

  云震道:“不是的,是我准备将‘太阳丹’给你服下,他不许,夺去‘太阳丹’转身就走,但他留下话,叫我等他片刻,想来他是为你设法另外找灵药去了。”

  石可玉忽又绽开笑容道:“这我就放心了,他做得对,‘太阳丹’本就打算让罗侯公子服下的,你如给我服用,我会痛苦一辈子。”

  云震心头又是一阵刺痛,道:“但,我要叫你活下去。”

  石可玉盈盈一笑,说:“够了!有你这句话,我知道自己在你心中的份量,就死也瞑目了。”

  云震大是不耐,蹙眉道:“你怎么尽想这些?怎么不想想如何活下去?你可知道,你祖父孤苦伶仃,抱恨终身吗?闭上嘴,闭上眼睛,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石可玉凝目向他瞧了一会,果真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不久竟睡熟了。

  空气突然凝结起来,眼看天色已是辰末时刻,云震心如铅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往来蹁蹀不已。

  他最少有三桩事情在担心:

  第一:西门咎等人许久不回,究竟去了哪里?有没有危险?

  第二:高、罗两家相亲的时刻愈来愈近,无论为公为私,他都得及时赶去,阻止他们结盟,但眼前石可玉伤势沉重,又不能撇下不管。

  第三:裴大化带走‘太阳丹’,究竟存着什么心?何以恁久不返?

  刚才他告诉石可玉,说裴大化去找灵药,本是信口揣测之词,其实他一点把握也没有,此刻则更加担心。如果失去‘太阳丹’,不但无以阻止高、罗两家联姻结盟,也耽误了救治石可玉,那他真要遗憾终身了!

  艳阳在云震焦灼中渐近中天,路口闪出一人,侥天之幸,那人正是裴大化,云震急急迎将上去,道:“老丈回来了。”

  裴大化喘息道:“石姑娘怎样了?”

  云震道:“幸无变化。”

  裴大化长长吁了口气,交给他一只白色玉瓶,道:“瓶内是疗伤之药,快给她服下去。”

  云震接过玉瓶,道:“这是什么药?”

  “罗侯宫的续命神丹。”

  云震一怔,道:“罗侯宫之物,你是怎样找到的?”

  裴大化道:“老偷儿反正是偷,别唠叨,罗侯神君一行人,已在去金陵王府途中,再唠叨将要误事了。”

  云震大吃一惊,连忙奔回石可玉身侧,倒出一颗紫色药丸,纳入石可玉嘴内,石可玉一震惊醒,那颗药丸,刚好滑入喉头,咽下肚去。

  裴大化又道:“你再为她推拿一番,等药力行开,你就可以走了。”

  云震也不答话,随即席地而坐,为石可玉行起功来。

  须臾,石可玉脸色渐见红润,云震感觉她的气机业已畅通,毫无迟滞之相,方始收回真力,站将起来。

  裴大化早将血红玉瓶取在手中,见云震行功完毕,立即递将过去,说道:“你走吧!石姑娘交给老朽。”

  云震接瓶在手,迟疑不决道:“这……”

  裴大化道:“你放心,老朽带她去见张大侠,求白云道长为她治疗伤势,白云道长医术通神,必可着手回春。”

  云震心头一宽,向裴大化深深一礼,道:“老人家热心助人,令人感佩……”

  裴大化举手一挥,截口道:“废话!这时还要客套?时间迫切,你快走吧!”

  云震不再说话,向石可玉瞥了一眼,转身狂奔,随即消失于城内。

  他顾不得惊世骇俗,一路奔走,匆匆向旧王府大街行去。

  街上到处可见罗侯宫属下,金陵王府更是门禁森严,一路岗哨,那些岗哨,个个佩刀带剑,如临大敌。

  云震只想及时赶到,并未顾及其他细节,及抵旧王府大街,远远见到那红漆大门旁的两座张牙舞爪的石狮子,与那雁翅般分列两旁的八个佩刀劲装大汉,始才想到如何进入金陵王府的问题。

  这看来似乎不是问题,但今日却是高、罗两家相亲之日,云震既非双方亲友,又无大红请贴,胡乱朝前求见,必遭峻拒,进不了王府,又如何阻止联姻结盟?

  他心头发愁,脚下不由顿住,想想势在必行,却又别无良策,只得硬起头皮,整整皮襟,继续前行。

  登上石阶,云震立即敞声道:“荆州云震,求见金陵王。”

  他在傍徨无计中下定决心,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若有人出手阻拦,他将不惜硬冲,所以语气甚是森严,毫不客气。

  那八名劲装汉子为他气势所慑,同时怔住,竟无一人答话,

  大门后突然转出一位秃顶、白髯、红光满面的锦袍老者,举手一拱,道:“原来是云公子,老朽算准你该来了,请!”

  引手肃客,退立一旁。

  云震微微一怔,暗忖道:他语气似无敌意,又怎能算准我该来?

  心中在想,双手抱拳道:“原来是谷老英雄,在下来得鲁莽,尚请恕罪。”

  谷涛洪声大笑道:“哪里,哪里,敝上极欲一见公子,公子请。”

  云震又是一怔,暗暗想道:我与雯儿往来,原来金陵王是知道的,但他怎的又同意高洁嫁给那罗侯公子?

  忖念中,随谷涛转过大门屏风,穿过一所厅堂,一条甬道,路上那些岗哨,个个都向他躬身为礼。

  霎时到达一座华堂,谷涛驻足恭声道:“启禀主人,云公子到。”

  里面一人冷冷地道:“叫他进来!”

  云震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见过,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谷涛应声道:“是!”

  接着又道:“公子请,老朽告退。”

  拱拱手,转身离去。

  云震定了定神,雄纠纠走入了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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