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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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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人俊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君無忌「哼」一聲,道:「有幾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俊兄你對這位姑娘的印象如何?」 「這——」苗人俊苦笑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說完站起來,走向窗前,向外默默注視了一刻,回過身來道:「一切都看命運的安排吧。我打算偕同李姑娘先到冀東去一趟,一來探訪她失散多年的一位兄長,二來暫避一時之險,然後——」 所謂的「一時之險」,當指搖光殿主李無心的到來。這句話不禁使得君無忌心頭一驚,才自覺察到對方也同自己一樣,正是李無心所欲搜查的目標,所不同的只是對方有一份師徒之誼而已。 「也許娘娘早就發現我了,只是在暗中觀察著我的動靜而已。」苗人俊訥訥說道:「果真這樣,我這一切,無非都是白忙而已。」 君無忌搖搖頭道:「貴殿殿主並非真如所傳,是個無情之人,雖然她自己取名無心,卻更證明了她的有心,你這次離家遠出,不告而別,必然已傷了她的心,我以為你還是回去的好。」 「祇怕是太晚了!」苗人俊臉上頗有所憾地冷冷笑道:「我的事,也許你並不全知,你應該知道,我身上還有病——」 一瞬間,他臉上泛出蒼白顏色,無可奈何地笑笑,接說道:「搖光殿遲早我一定是要回去的,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再說吧!」 君無忌原以為他病已痊癒,聆聽之下,才知道並非如此,對方表情深沉,更似有難言之隱,或許此行,苗人俊旨在求醫,自己與他雖是道義之交,有些話亦不便過於直言,一切均當取決於他確保健康痊癒之後,才能論及,眼前確是言之過早了。這麼一想,也就不再多說。內心卻深深為此二人祝福,想到眼前的即將分手,尤其是自己與李無心的終將第三次見面,當是凶多吉少,禍福難卜,一瞬間,眼睛裡不禁顯現出依依之情。 斷腸人對斷腸人,除了彼此內心的深深祝福之外,什麼話都不宜多說。 「你打算怎麼著?」苗人俊注視著他,眸子裡滿是關懷地道:「依我之見,還是暫時避一避吧!」 「不,」君無忌冷冷一笑道:「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直截了當地找上門去。我打算稍事歇息,就到翠湖一品找她去!」 苗人俊大吃一驚。 「解鈴還需繫鈴人!」君無忌說:「我已別無選擇,勢將火中取栗,非去不可。」 苗人俊一驚之後,隨即明白了一切,為了對方本人武功的恢復,甚至於沈瑤仙的愛情,君無忌都責無旁貸,勢將火中取栗,不成功,便成仁,似乎也只有如此了。 他卻還有不能盡知之事,君無忌之所以決定以身犯險,除了以上兩項因素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要找回遺失的母親繡像。 明月窺窗,搖碎了的花影,鬼魅也似地在窗戶紙上移動著,不時發出的「刷刷」聲音,為此深夜帶來了幾許陰森。 小琉璃一個骨碌打床上坐起來,打量著面前這個頎高的人影,只嚇得全身打顫:「誰?」 「噗」一蓬火光,亮自這人手上。 他總算看清楚了,「先生——是你?噯呀,您老人家可回來了!」說時撲地拜倒,喜極而泣,竟自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了起來。 君無忌輕輕一嘆,把他由地上拉起來,指了一下椅子,小聲說:「坐下來說話吧?」 一面點著了面前的一盞油燈,卻把燈光拔到最小,才自熄滅了手上的火折子,坐好。 「先生,這兩天您上哪去了?可把我急死了!有人說您走了,還有——還有——」似乎發生了很多事,一時不知道先說什麼才好。昏暗的燈光下,他看見了君無忌那張蒼白的臉,頓時吃了一驚:「您——生病了?」 君無忌搖搖頭,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小琉璃怔了一怔,咽口吐沫道:「我在等您,前天夜裡有個女人來過,說您不會回來了,叫我回去,我不相信。」 君無忌點了一下頭:「是不是一個臉上蒙著紗的女人?」 「咦,您都知道?」 「知道一點!」君無忌說:「她都跟你說些什麼?不要急,慢慢地告訴我!」 小琉璃點點頭,臉上似有餘悸地道:「這女人真厲害,她告訴我說先生回不來了,叫我自個兒回涼州,給我銀子我不要,後來我見她在先生房子裡亂翻東西,就去叫她不要亂翻,誰知道她手指頭一指,我就不能動了,她在您的屋子裡找了半天,也不知拿了什麼東西沒有,第二天我醒過來,她人也不見了,先生您快找找看,是不是丟了什麼東西吧?」 君無忌哼了一聲,搖搖頭說:「我都瞧過了,什麼東西也沒少,我這次回來是不放心你。」 「我好得很!」小琉璃挺了一下身子:「沒事兒。先生,這兩天您上哪兒去了?見不著您,怪急人的。」 君無忌看了他一眼說:「我有事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你不能再跟著我了,我看明天你一個人,就先回涼州去吧!」 小琉璃怔了一怔,沒有吭氣兒。 君無忌微微一笑:「回去照顧一下咱們那個書房,那裡也少不了你。」 小琉璃點了一下頭,訥訥說:「先生您呢?」頓了一下他說:「您什麼時候回去?」 「這就很難說了。」君無忌語重心長地道:「你知道,涼州不是我的家,我不能在那裡久住,一有空我就會回去瞧瞧你們——」想到那一群天真爛漫的窮苦孩子,一時由不住現出了依依之情。 「你知道吧!」君無忌緩緩說道:「當初我所以去那裡,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你們這一群窮苦的孩子,現在能讓你們都入了學,我的心願算是了了一半,我原有更大的願望,在流花河岸,舉辦更多的書房,要那裡所有的窮苦的孩子都有衣服穿,都能像你們一樣,有書念,只可惜,我這個願望,恐怕難以實現了。」 小琉璃眨了一下眼,機靈地向他注視著,「為什麼?」 君無忌微微一笑,伸出手在他頭上摩挲一下,這一霎心裡甚是感慨,原是不打算告訴他什麼的,卻不由自主地又說了出來。 「那是因為,我遇了個非常厲害的敵人。」 「啊?是誰?」 「就是你剛纔說的那個臉上蒙著紗的女人。」 「是她?」小琉璃一下子嚇直了眼。 君無忌苦笑了一下,注視著他:「她是個非常非常厲害的人,你也許不知道,我已經受了傷。」 「啊!先生您——」 「這一次我能由她手裡逃出來,全在天助,可是我還得回去!」忽然他神色一凝,猛地轉過臉來,隔著一層窗紙,似有人影子一閃。君無忌已輕似貍貓地翻了出去,兩扇紙窗隨著他撲出的身勢,霍然為之大敞,他身子有似大鷹飛揚,呼然作響裡、已撲身窗外。 一條人影,卻在他身勢方落的一霎,流矢飛蝗般劃空而起,一落三丈,飄身於當面坡前。 君無忌如今雖礙於功力不能盡情施展,卻也餘勇可賈,更不容對方宵小深夜窺窗,決計施展全力,萬不容對方逃開手下。心裡一急,腳下用力一點,怒鷹搏兔般直向對方身後撲了過去。這麼一施展,才自覺出功力大是不濟,雖是如此,卻也沒有讓對方逃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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