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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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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顯然這是他一時想不明白的。 春若水那隻握劍的手,顫抖得那麼厲害,殺既不忍,不殺又不甘心——雪亮的劍鋒,只是在對方眼前打顫,眼前境況,隨時都可能挺劍刺出,隨時也可能收回,生死存亡,端在一念之間。 「為什麼?」春若水寒著聲音道:「你自己難道還不清楚,還要問我。我只問你,君無忌怎麼了?」 朱高煦一隻手摀著肩上的傷,正待說話,卻聽見身邊嚶然一聲嬌啼:「女大王——饒命——饒命——」 敢情是把那位張姑娘嚇著了。這位姑娘才進府三天,也不認識春若水是什麼人,見她拿刀動劍,連王爺都敢殺,自己這條命,還保得住嗎?只把她當成了打家劫舍的山大王,一個勁兒地開口討起饒來。身子一縮,整個人都蒙在被子裡,連人帶被子抖成一團。 春若水這才想到了旁邊還有個人,一時間氣兒不打一處來,足尖一挑,已把對方用以裹身的被子踢開來,現出了張姑娘赤身露體、一絲不掛的身子。後者尖叫一聲,抱頭弓身,更自抖成一團。 春若水沒想到會是如此一個場面,一時又羞又氣,恨不能一劍結果了她,轉念一想,又復作罷,隨手一撈,把被子遮住了她赤裸的身子,一時間,臉色緋紅,轉向一旁的朱高煦冷笑道:「你做的好事,哼哼!」 朱高煦經過片刻緩和情緒略定,大致上也猜知了是怎麼回事,索性擺出了一副毫不在乎樣子,當下狂笑一聲,冷笑道:「我當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也值得你動劍殺人?放心吧,君無忌他命長得很,死不了。」 「死不了是什麼意思?」 「他走了。」朱高煦撕下了一片布,抹擦著肩上的血,哼了一聲:「這事你怎麼會知道?哼,這一次算他命長,下一次再碰在了我的手裡,可就沒有——」 話聲未歇,春若水的劍尖可就又比在了他臉上。 朱高煦怔了一怔,冷冷一笑,抬起手,把她的寶劍給搪向一邊:「用不著來這一套,要下手就下手吧,我還會怕這個?怕這個我也就不娶你了。」 「你胡說!」春若水才將息下的怒火,忽然又撩了起來,長劍一翻,再一次作勢刺出,忽然看到對方那張略似蒼白的臉,心頭一震,才將舉起的劍,又自緩緩垂了下來。 這張臉分明與君無忌一般無二,尤其是在眼前這個角度,燈光的映襯之下,尤其相似十分,乍見之下,幾疑無忌重現,一顆心怦然跳動之下,才將興起的殺機,便自冷了下來。 朱高煦見狀,由不住呵呵笑了,「把劍放下來吧,再怎麼說咱們總是夫妻,你真能狠下這個心?我就是不信——」 一面說,正待站起,卻為春若水比出的劍勢,又給逼坐下來。 「你——朱高煦,」春若水眼睛裡噙滿了淚:「有幾句話,想問問你,君無忌他是你什麼人?你說!」 「哼哼,」朱高煦頗似一驚,冷笑道:「你聽見什麼了?誰告訴你的?」 「這些你就別管了,他難道真是你的兄弟?」 朱高煦驚訝地打量了她一眼,冷笑一聲,未置可否。平常時候,他斷斷不能承認,這一霎,性命相關的一刻,情形大有不同,便自不再辯白,形同默認。 春若水見狀,心內雪然,再打量著對方那張臉,更不再懷疑。 「為什麼,」難掩心裡的激動,她向朱高煦狠狠逼視著:「為什麼要對自己的親兄弟下此毒手,這又為了什麼?」 朱高煦冷冷一笑,看了她一眼,沒有吭氣兒。 春若水這一霎心緒繚亂,既然已經確定朱高煦與君無忌之間是兄弟的關係,更自對他下不了毒手。 眼前情形,已萬難再留在府裡,冰兒已死,照說對這個迫害自己至慘的元兇大惡,理當一劍結果了他,為己為人,都將是無上公德,偏偏這一霎她就是狠不下心來,情勢演變,已使她無能再顧及遠在涼州的家人,勢將非走不可了。 往後面退了一步,春若水嗒然垂下了手裡的劍,殺心既去,便又是十足的女人形樣了。 「今天我饒了你,別人可不一定會饒你,如果你就此改過自新,也許還有一線生機,要是你仍然還迷戀著王爺的權勢,為所欲為,甚至於對自己的親兄弟,還要暗下毒手,那你可是自己作孽,不能活了,話就說到這裡,希望你再思再想,我走了。」 說完插劍入鞘,正要轉身,朱高煦忽然喚住她道:「慢著!」春若水回身瞪眼道:「幹什麼?」 朱高煦看著她,頗有所憾地道:「你這——就走了?上那裡去?」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海闊天空,還怕沒有我去的地方?」 「哼哼」,朱高煦說:「不要忘了,今天你已是貴妃的身分,難道我們之間就這麼完了?」 春若水搖搖頭,臉色蒼白地道:「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什麼貴妃不貴妃,我才不希罕,你難道真的以為,世界上每一個女人,都貪戀榮華富貴?最起碼,我就是一個例外。」 朱高煦低著頭苦笑了一下,自語道:「這麼說,我的一番苦心,完全白費了,原來這麼長的時間你心裡壓根兒就沒有我,我真是自作多情了!」 春若水冷冷一笑,沒有說話。 朱高煦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心裡還想著君無忌,對他還不死心,是不是?」 春若水把臉轉向一邊道:「你管不著!」 「這就是了!」朱高煦冷森森地笑著:「如果真是這樣,我倒要好心提醒你一下了,君無忌身邊已有了別的女人,就是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是誰,你這麼痴心,是不是值得?無論如何,我對你總是一片真心。」 春若水搖頭說:「不要再說了。」一霎間,她臉上顯現著出奇的冷,「朱高煦,我們之間的一切都已是過去的了,你就別再指望我還會回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當然,你仍然還可以對我在涼州的父母心存迫害,這樣做,除了證明你是卑鄙的小人以外,你將一無所獲,一切你就看著辦吧!」 朱高煦不由呆了一呆,滿臉憤怒,卻是無話可說。忽然又問:「趙宮人呢?她也跟你走?」 提起了「冰兒」,春若水彷彿一顆心都碎了。 「她——已經死了——」 「啊?」朱高煦倏地站了起來。 「是我殺了她。」春若水冷冷一笑,不覺淌下了清淚:「她的身後事,自有我來負責,你就別多管了!」說完這些話,她再也不多逗留,倏地推開長窗,越身而出,一霎間消失於沉沉夜色之間。 朱高煦驀地有所驚覺,已是阻止不及。夜風習習,自敞開著的軒窗襲進來,大幅紗幔在風勢之下,浪花也似地作狀飛舞,銀質的鶴嘴長燈,立時為之熄滅。 向著黝黑的夜空悵惘著,朱高煦這一霎只覺著無比的空虛,以及緊緊向自己壓迫過來近乎窒息的寂寞——自有權勢以來,他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觸。 放下了按在君無忌背後的那隻手,苗人俊苦笑著搖了一下頭說:「沒辦法。」 二人已是一身大汗。 君無忌冷眼旁觀地注視著他。對他來說,喪失高深武功的這個打擊,極其嚴重,但卻並不為此即感沮喪。 「沒辦法,一點法子也沒有。」苗人俊再一次地搖著頭,坐下來,注視著他說:「倒不是我功力不濟,實在是娘娘的手法迥異,她老人家所施展的是一種微妙的閉氣手法,我猜想透過這種手法,你身上至少有九處經絡已被關閉,我的能力,卻只能為你解開其中之半!」 君無忌說:「這樣也很不容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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