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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第二十五章

  二人對答之際,當事者的玉姑娘,只是睜著一雙疑惑的眼睛,在二人身上頻頻轉著,尤其是對於駝背人心存無限關注,卻是默默不發一言。

  駝背人以「巨靈金剛指力」捏碎鐵鏈之後,隨即由身上拔出了一柄光彩奪目的雪亮匕首,霍地向著玉姑娘腳上鐵銬插落下去,錚鏘一聲,竟自將之斬開,隨即運施真力,將一雙加料鐵銬脫落下來。

  玉姑娘頓時大感輕鬆,只是她多日來飽受酷刑折磨,全身幾近癱瘓,低吟了一聲,勉強地掙扎著想站起來,才站起一半,便又倒了下來。

  春若水看在眼裡,大生同情,向著駝背人冷笑一聲道:「你是來救她的?要把她帶去那裡?」

  駝背人收回了那口功能斬鋼截鐵的雪亮匕首,卻由身上取出一條緞帶,把玉姑娘結實地繫好在背上。

  玉姑娘只是一言不發的靜靜地向他看著,眼神裡滿懷溫順感激,敢情她已由駝背人的話聲裡猜出來他是誰了,才會顯現出一派溫柔順服。

  春若水見他並不回答自己的話,對於眼前的玉姑娘,雖似有救助之意,到底動向不明,玉姑娘落在了他的手裡,是福是禍,猶是不知,這般情況之下,何能不與聞問?心裡一急,倏地躍身而前,霍地拔劍在手,「你到底是誰?說清楚了,我才能讓你走。」腳下一點,倏地挺身而前,掌中劍平胸而出,卻是緩緩推出。

  她已知駝背人功力了得,尋常劍招,萬難奏功,這一劍看似緩慢,其實卻蘊聚了全身功力,倒也不可輕視。

  駝背人霍地側過身來,打量著對方即將出手的劍勢,點點頭道:「我說大名鼎鼎的春小太歲,武功不應僅限及此,看起來倒也有兩下子,這一招『妙手連環』,看起來比剛纔那一手要像樣多了!」

  話聲未輟,春若水已是忍無可忍,腳下倏地向前挺進一步,掌中長劍閃電般地已運施出手。「刷刷」一劍雙式,直向著對方一雙肩頭上削落下來。

  駝背人「哼」了一聲,身子倏地向上一聳,看似不曾移動,卻已作了全身骨骼的收卸,輕易地躲過了春若水凌厲的一雙劍鋒。

  春若水的劍勢,卻是不僅如此,一招落空之下,緊接著第二招又自出手,隨著她掄轉的身勢,反手一劍,疾如出穴之蛇,直向著駝背人咽喉上刺扎過來。

  駝背人冷叱一聲:「好劍法!」話聲出口,一雙手掌,上下交飛「啪」地一聲脆響,已夾住了春若水來犯的劍鋒。

  春若水心裡一驚,只以為對方又將重施故技,來奪取自己手上長劍。清叱一聲,右手振處,劍光怒漲,向上迸出。這一劍,她實已施出了全身之力。眼看著雪亮劍鋒,掙脫了對方雙手向上飛起,連帶著駝背人、玉姑娘偌大身驅,怒龍穿天般,也自穿身而起,噗嚕嚕大片風聲裡,落向鐘樓檐峰頂尖。

  雖然背後背著個人,形像依然瀟灑,絲毫也不顯得累贅,一隻腳踩踏在頂峰尖上,全身左右打擺,正是傳說中上乘輕功的「風擺殘荷」身法。這等傑出輕功,也只有君無忌、沈瑤仙可與之一較短長,春若水自忖著無能追上,也就未曾盲動,卻聽得對方駝背人一聲朗笑:「春貴妃,不勞你遠送了,我那好友君無忌因夜探深宮受了重傷,目前下榻棲霞觀中,你如有故人之情,便當前往探視,自然你今日身分不同,就是不去,也無人怪你,去不去都在你自己,我只是這麼告訴你罷了!」話聲一頓,再次向著鐘樓平臺上的春若水抱了一下拳,第二次騰身直起,已是數丈開外。

  春若水先是一呆,容到明白過來,對方駝背人早已去勢縹緲,消逝於沉沉夜色。

  「哎呀!」心裡驚呼一聲,春若水像是重新拾回了魂魄一般,趕忙運施輕功,向著駝背人去處追去,那裡追趕得上?

  胡亂追了一程,不得不停下了腳步。這一霎,她整個腦子裡都是君無忌的影子,一顆心沉甸甸地,滿是牽掛。

  霍地定住了腳步,眼前一片漆黑,容是星月滿天,眼睛裡竟是沒有一點點光亮,臉上濕糊糊一片,竟自淌滿了淚。

  「唉——我這是——」勉強定下心來,倚身在一塊石頭上,揭下了臉上面紗,暗忖著:「天哪!他果然在這裡了,怎麼竟會受了傷呢?而且是重傷。我該怎麼辦?」

  「棲霞觀,這又是個什麼地方?」

  然而這些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否應該去看他?

  豈止是應該去?而且應該馬上就去,不顧一切地去到他的身邊,去陪著他、服侍他——就像是當日自己病中,他對待自己一樣。

  想到這裡,一汪清淚不自禁地又淌了出來。

  「棲霞觀——」

  喃喃地念著這三個字,使她想到了近郊名勝的「棲霞山」,便自不假多思,一逕投身於沉沉夜幕,嚮往著內心焦炙火熱的一個願望,不顧一切的去了——

  返回棲霞,這已是第四天了。

  君無忌幾乎是足不出戶,整日服藥靜養,運功調息,雖然靠著沈瑤仙給他服下的「搖光殿」靈藥,保住了性命,卻仍有太多的身體障礙,有待克服。

  四天來寸食未進,端賴飲水為繼,另外他自開了個方子,由小琉璃到市上抓來草藥,文火煎煮,日服三次。便是他賴以為繼、驅除傷障的唯一法門。

  幾味草藥,看似無奇,只是搭配煎煮,卻能產生意想不到的離奇效果。藥色濃綠,味極辛苦,散發出來的氣味,尤其辛辣難當,每一回小琉璃都被熏得淚流滿臉。

  對於君無忌他是由衷的敬愛,四天來眼看著君無忌的病體憔悴,大口吐血,真把他嚇了個魂不附體,卻不知那現像是服藥之後的應有效果,直到身體裡的瘀血全數吐盡之後,才能進一步談到元氣的恢復。

  故此這第一步「散血」的工作極是重要。每日三次不分晝夜,定時服藥便為不可或缺的例行工作了。

  為著先生的傷勢,小琉璃背著人,不知哭過多少回了,四天來服侍傷榻,無微不至,內外兼顧,抓藥煎藥,無不竭盡心力。四天來他食不甘味,席不暇暖,不分日夜,隨時守候在君先生的傷榻附近,真個備極艱苦,心力交疲,眼巴巴地盼著君先生傷體早愈,卻不知自己卻幾乎累倒了。

  已算不清那位沈瑤仙姑娘來過多少回了,每一次她都悄悄的隔著一層窗扇,默默地向著床上或是靜坐中的君先生打量一會兒,然後把小琉璃悄悄拉到角落裡問明一切,又仔細地檢查,甚至於用舌尖嘗過藥的味兒,才似放心地讓小琉璃拿去給君無忌飲用。

  對於這位沈姑娘,小琉璃一直是懷有深深戒心,總忘不了上次捉馬被擒高吊樹上的那檔子事,雖然事隔半年,想起來也是窩囊。可真是怕了她了,直到如今每一次看見她,都由不住心理打顫,生怕招惱了她,說不定抽個冷子,又把自己給吊在了樹上,那滋味想起來可真夠受。

  小琉璃不明白的事還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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