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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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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能得很麼?要不人家怎麼會叫你『小琉璃』呢!」紫衣少女抬頭望著他,輕輕掠了一下額前幾根散髮,模樣兒十分動人。 小琉璃可是望不見她,看見的只是四下的天,綠綠的樹。附近雖有幾棵同樣高的竹子,偏偏就是夠不著,打量著這個高度,一摔下來小命准保玩兒完。真是既驚又氣,想發狠又沒有這個膽子。「哼——原來你根本就是衝著我來的,要不怎麼連我的渾號都摸得清清楚楚?——我算是倒楣——偏偏會——喂喂——你可別走呀——」 「我幹什麼走?」紫衣少女冷冷地說:「我還要等著瞧這場好戲呢?」 「什麼——好戲?」 「大摔活人的好戲!什麼好戲?」 風一吹,竹梢亂顫,小琉璃直在天上打著滴溜,他可真嚇壞了,「啊唷」地叫了一聲,卻又住口忍著,心忖著不能在女人面前丟臉,既驚又怕,外帶著賭氣,臉都青了。「你——大姑娘,無論怎麼樣,總得先把我救下來再說呀——我的手都酸了,就快支持不住啦!」 「還不要緊!你的手勁還很大。」 「可——你到底要怎麼樣呢,摔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好吧,有幾個問題,你得實實在在地回答,誠心誠意回答,我就想法子把你給弄下來,要是給我耍花招兒,我可就轉身一走,掉不掉下來那可是你自己的事了!」 鬧了半天,原來是這麼檔子事,小琉璃這才算心裡明白,說不定是對方故意布下的圈套,以馬為餌,誘騙自己上門,再來一手「空手活捉」,最可恨的是自己明明吃了大虧,還落下了個偷馬的賊名。越想越氣,小琉璃一聲也不吭,真恨不能把手一鬆,從天上掉下來摔死算了。 「怎麼樣?你答不答應?」紫衣少女仰首看著,話聲裡已透著不耐,真可能隨時掉頭而去。 小琉璃儘管老大的不樂意,卻也還沉著氣,「唉!」先大嘆了一聲,才自冷冷地道:「我小琉璃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想不到今天會栽在大姑娘你的手裡,其實我一個窮小子跟你又有什麼好打交道的?有什麼問題你就問吧!」連驚帶嚇,性命攸關的頭上,他反倒不再「怯女」,變得也能說話了。 紫衣少女輕輕哼了一聲:「這是你的造化,要是別人我還犯不著理他呢,廢話少說,我只問你跟那個叫君探花的人是玩的什麼把戲,又唱歌又跳舞的?」 「什麼把——戲?」小琉璃氣往上沖,卻竟不知如何是答。 「我只問你君探花這個人是幹什麼的?」 「幹——什麼的?」小琉璃氣哼哼說:「他是教書的先生,學問可大了!」 「君探花是他的真名字?」 「這我可就不清楚了——反正大家都這麼稱呼他老人家就是了!」一面說,心裡由不住大為疑惑,那是因為前些時候,春家大小姐以及她那跟班丫頭冰兒,也向自己問過同樣的問題,為什麼這兩個漂亮的女人,都對君先生有興趣?難道她們——「喂——我說——大姑娘,我可是受不了啦——有什麼問題,讓我下來說好不好?」 「不急!你死不了,放心!」紫衣少女冷冷接下去道:「這麼多小孩都是那裡來的?君探花收了你們多少錢?」 「哼,大姑娘,你這麼說,可是看錯人了。」小琉璃齜牙咧嘴地說:「這裡誰不知道先生是天大的好人,收錢?是我們收他老人家的錢,不是他老人家收我們的錢,大姑娘你弄擰了!」 他這裡一口一個「他老人家」、「先生」稱呼,設非是心目中極度敬仰之人,萬萬不會有此口吻,紫衣少女當然也都注意到了。 「有這種事?」她冷冷地說:「我不相信!」 「不相信大姑娘隨便可以去問,一共是二十八個學生,都是這裡的窮人子弟——嘿嘿——不行了——」小琉璃大口出著氣兒。身上已見了汗,一副齜牙咧嘴樣子,真像隨時都會從天上掉下來的樣子。 「繼續說下去!」紫衣少女看了他一眼:「別裝樣子,你死不 小琉璃嚥了口吐沫,乾脆閉上了眼睛,心裡發狠說:「死了算啦!」但他定了一會兒神,又喘著說開了:「我們二十八個人,每天上課,先生不但不收我們一分錢,每人家裡還有二兩的安家銀子,另外——一天還管一頓中飯——沒衣服穿的,還管衣裳——」 紫衣少女沒有出聲。 「大姑娘你要是不信,噢,我這裡還有二兩銀子,就是先生賞下來要我去買筆的錢——」一面說,一隻左手在身上摸索著,找出了那二兩銀子,丟向地面。 紫衣少女看了地上一眼,緩緩說道:「他那裡來的錢?你可知道?」 「怎麼不知道?」小琉璃都快哭了:「到流花酒坊去一問就知道了——一天一隻紅毛兔子,一塊兔皮就值二兩多銀子,很多次都是我——經手去賣的——」 紫衣少女冷冷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錯不了——」小琉璃發著狠道:「要有半句假話,叫我天打雷劈——」 「好吧,這件事我會去調查的,要是有一句假的,我饒不了你,你下來吧!」 「下——來?」小坑璃哭喪著臉:「能下來我早下來了,我怎麼——下?」 「廢話,手一鬆不就下來了!」 「手一鬆,我就摔死了——」 小琉璃長嘆一聲:「我的好姑娘,你就別再耍——耍著我玩,真要把我摔死了,君先生第一個就饒不了你,他老人家功夫高極了,到時候——」 紫衣少女聆聽之下,長長的眉毛挑了一挑,哼了一聲:「這麼說,我倒要等著他了。」 「大——姑娘——」 「放心吧,我在下面接著呢,你放手吧!」 小琉璃才知道是這麼回事,早知如此他早就鬆手了,話雖如此,心裡可也不禁有些發虛。轉念再想,剛纔紫衣少女與自己動手情景,果然神乎其技,說不定她身上也同君先生一樣,藏有真功夫,眼前也似乎只有這個法子了,說不得就試上一試吧!心裡這麼一想,那隻緊攀著竹梢的手,可就再也無力為繼,驚叫了一聲,頓時脫手直墜下來。 紫衣少女自是胸有成竹,見狀絲毫也不顯出慌張。眼看著小琉璃大元寶似的,由空中直落下來,就在即將落到地面的剎那之間,紫衣少女才自施展出她的神技,手上竹枝倏地向外掄出,柔軟的竹枝向下一探,有似纏身之條,已緊緊地接住了前者腰身,緊接著向後一收,滴溜溜一個打轉,已把小琉璃給豎在了當場。 「啊呀」叫了一聲,小琉璃晃晃悠悠地幾乎要倒下去,手扶樹身,半天才站定了。 寒著一張清水臉,紫衣少女那麼近近地盯著他,明銳的眼睛裡,交織著幾許迷惑。她心目裡兀自在思索著那個君探花。 小琉璃一眼看見了方纔拋置在地上的那錠銀子,忙自走過去拾起來,塞向腰裡。打量著對方紫衣少女手上的那節竹子,怎麼也想不通,那麼細細一節嫩竹,在她纖細的手上,竟然能發揮出如此功用,看來她身藏絕技,較諸那位春大小姐更不知要高出多少,即使較之君先生也未遑多讓,說不定在伯仲之間。心裡這麼盤算著,一時只管傻傻地向對方盯著,小琉璃可真有點看直了眼兒。 「這個君探花,他來這裡有多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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