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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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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兒看得心裡直納悶兒,還直把一雙眼睛好奇地盯著對方不放。經她這麼一看,春若水越發地不自在了,驀地燒了盤兒,眉毛一豎,卻是怒不起來:「幹什麼?我臉上有花,有什麼好看的?」 冰兒多少也有些明白了,一時心裡急跳不已,這可是她們姑娘家的一件大事,她可是糊塗不起來。一時間,心花怒放,可就由不住笑了,忍不住由位子上站了起來,死死地向著姓君的「釘」了一眼,卻覺得手腕子上一緊。已被春若水緊緊抓住。 「死丫頭,你——給我坐下。」 冰兒可是真聽話,噗通一下子坐下來,由於力道過猛,整個凳子都倒了下來。 所幸春大小姐身手了得,一伸腿可就止住了冰兒倒下的勢子。冰兒總算沒有當眾出醜,只是她們這個座位,原本就眾目所矚,除了君先生、小琉璃二人之外,幾乎所有的眼睛,都盯著她們,是以這番動態,卻也沒有逃過大家的眼睛,平白地給各人帶來了一番樂趣,有人甚至於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春若水越加地臉上掛不住,狠狠地瞪了冰兒一眼,不再答理她。 不吭聲地吃了一頓悶飯,偏偏那位孫二掌櫃的一心示好,在旁邊窮聒絮不休,兀自不死心,好歹也要把君先生那塊紅色免皮弄到手不可,卻不知道春若水這邊卻已改了主意,二掌櫃的像是在唱獨臺戲,說了半天等於「嘴上抹石灰」——白說,看看不是個滋味,只好停了下來。 對方君先生同著那個小琉璃,早就吃完飯走了,依著冰兒的意思,原想跟著離開,春若水卻耐著性子,硬是耗著不走。 離開了流花酒坊,天色可不早了。 昨夜的雪,被白天的太陽一晒,不少地方都化了,原本美麗的雪原,這時看上去千瘡百孔,滿目瘡痍,到處都是水漬漬的泥濘。 風勢貼著雪面吹過來,化雪時的那股子冷勁兒一股腦兒地都襲在了人身上,連人帶馬,都吃不住,兩匹馬唏聿聿長嘯著,俱都人立而起,差一點把背上佳人給折騰下來。 春若水一聲不吭地緊夾著馬腹,獨個兒策馬前行,在當前一棵大樹下停了下來。 冰兒自後面趕上來,凍得腮幫子都紅了。「我的老奶奶,簡直像沒穿衣裳,怎麼這麼冷呀?」話還沒說完,一連氣地又打了兩個冷顫,嚇得她頓時閉住了嘴,不再吭聲。 春若水卻不像她這個樣,身上有功夫,自然要好得多。她那雙眼睛,自一出來就似留意著地面,像是在觀察著什麼,卻又沉默不言。 冰兒哆嗦著,直往嘴裡抽著冷氣,「小姐——你這是在瞧什麼——呢?」 「奇怪!」春若水緩慢地道:「腳印到了這裡就沒有了,難道他們會飛?」 「誰——會飛?」冰兒冷得兩片牙骨直打顫,換來的卻是春若水的一雙白眼兒。她隨即明白了,敢情大小姐那個小心眼兒裡,猶自還沒有把那個姓君的給擱下,仍在琢磨著這碼子事情。接著她可又糊塗了。滿地都是腳印子,其間更不乏牲口的蹄跡,誰又能分得清誰是誰的? 「你真笨透了!遇見事一點也不留心,趕明兒個被人家賣了都不知道。」頓了一下,她才接下去道:「那個君先生穿的是一雙『二馬拉牽』,小琉璃是『趴地虎』,呶,一看就知道了!」說著她用手裡的小馬鞭,往地上指了一下。冰兒看了一眼,仍是一頭霧水。 「二馬拉牽」和「趴地虎」都是爺兒們穿的鞋名,冰兒當然知道,她家老爺穿的就屬於前者,製作起來煞是費事,光一雙鞋底兒,納起來就得三天,穿在腳上,既體面又輕巧。倒是沒有想到,小姐的心還是真細,居然連人家腳底下穿的什麼鞋,都看清楚了。 「要是他們騎馬呢?」 「不會。」春若水搖搖頭:「他們走的時候,我特地留意聽了。沒有馬蹄子的聲音。」 一面說,她帶過了轡韁,繞了半個彎兒,再往上瞧,是一片山坡,上面殘雪未融,粉妝玉琢,一望無際,甚足壯觀。 春若水細細地觀察之下,終於被她發現了些什麼,右手輕輕在鞍上按了一按,一片落葉般地輕巧,已自馬鞍上飄身下來,落在了雪地上。 冰兒祇得跟下來。她的功夫,較諸春若水可是差遠了,雪地上立刻留下了幾個大腳印子。 「看見沒有?」春若水用手裡的小馬鞭指著地面道:「這就是他們留下來的。」 冰兒這才發現,地上有兩個淺淺的三角形印子。那裡像是人跡,該是一隻小鹿的蹄印子,倒還有幾分相似,只是鹿的蹄印,卻比這個深多了,而且是四條腿,斷斷不會只留下兩個印子,真就費人思忖。 春若水沒有理她,只管前後的在附近打量不已,忽然縱身而出,在丈許以外落下來,在那裡又為她發現了一點印跡,除此之外,便再無所見。 冰兒跟過去,冷得直吸氣:「怎麼——啦?」 春若水看著她,臉上顯示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這個君無忌好俊的一身輕功,真嚇人!」 冰兒怔了怔說:「怎——麼——」 「你看!」春若水指了一下地上那個小小印痕道:「這就是他留下唯一的一些腳印,若非是背著小琉璃,連這一點點印跡也不會有,這種輕功,還是我生平第一次見過,真叫人難以相信。」 「不會吧,」冰兒迷惘地道:「這那裡像是人的腳印子。」 「你知道什麼!」春若水說著,遂即抬起了自己一隻右腳,試著用腳尖部位,向著原來那點印痕上落去,腳尖輕輕一點,隨著她雙手振處,「呼」的一聲拔空而起,已自縱出丈許以外,落身於雪原之上。緊接著她隨即施展出輕功「踏雪無痕」身法,在此附近踏行一周。 冰兒目睹之下,由於極度的好奇,一時連冷也忘了,幾乎看直了眼,原來她雖是若水身邊的貼身丫頭,對於小姐的一身功夫並不盡知,若水練功夫,也從不許任何人打攪窺伺,像是眼前這般施展,真是前所未見,乍見奇功,真有眼花繚亂之勢。 春若水如此施展,旨在探測對方功力深淺,當非自己逞能,一陣快速施展踐踏之後,陡地收住了身勢。像是春風一掬,眼前人影猝閃,裙帶飄動間,發出了噗嚕嚕一陣子疾風之聲,宛如大鳥臨空,冰兒「啊呀」一聲,再看春若水已站在眼前。 「好本事——小姐——真嚇死我了!」 冰兒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我的好小姐,趕明兒個你教我這個好不好?」 春若水甩開了她的手,只是注意著雪面上方纔自己踐踏之處,不覺有些氣餒。 原來她雖然自負輕功造詣極佳,卻並不能真的做到「踏雪無痕」地步,試看當前雪地上,若有似無地落下了點點足跡,就像是小松鼠踐踏過那般模樣,較諸先時被認為是君先生留下來的那點淺淺印痕,真是不可同日而語,雙方輕功造詣的深淺,即使不擅輕功的局外人,也能一目瞭然。更何況對方若是背上還背著一個人的話,其輕功相差之懸殊,更是不足以道里計矣。 看著,想著,春若水一時神色黯然。 一面是頂要強,在此流花河岸,論及武藝,還不知那一個能高過自己?然而現在卻被忽然間介入的一個外人粉碎了她的自負,帶給她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與威脅,這種微妙的感觸,也只有自負者本人才能有所領略,局外人萬難洞悉。 這一霎,她的心情無疑是極為錯綜複雜,既欣賞對方的文采風流、慷慨激昂,又嫉妒他的輕功高過自己。 「哼!君無忌,你先別神氣,到底誰本事強,總要比過才算數兒,你等著我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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