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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我——没有人——大小姐——这事您是听谁说的?这是谁——要害我?”

  “还要嘴硬,看我不宰了你!”

  剑势再向前面推出半寸,二掌柜啊唷大叫一声,身子往后一个踉跄,噗通,坐在地上。

  春若水旋风似地由位子上蓦地跃起,掌中剑霍地举起,却为冰儿自后面用力拉住了胳膊,“小姐——小姐——您可别杀人呀!”

  春若水自然不会真的杀人,不过作势吓唬对方一下而已,冰儿这么一叫,更像那么回事,可把孙二掌柜的吓坏了。

  “大小姐,您高抬贵手——我招、我招——我给您磕头——”一边说,这老小子可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咚咚咚,一个劲儿地直向地面磕着响头。“我真——该死,我该死,毒是我下的,是我下的——我这个杀胚!我不是人——”边说边自磕头,二掌柜的可就眼泪汪汪地哭了起来。

  “什么?”冰儿吃惊地叫着,简直难以置信的样子:“你把君先生害——死了?”一面转向春若水道:“这是真的?”

  春若水却只把一双锋利的眸子,狠狠地盯着孙二掌柜的:“君先生平日待你不错,为什么要做这种坏良心的事情,你说!”

  “大小姐,我说——我说——是他们逼——我的——”

  “谁逼你的?”

  “是——”孙二掌柜的一时泪如雨下:“是我自己干的,大小姐——您饶命吧!”

  “你自己,为什么?”

  “为——为——大小姐,行行好,您就饶了我吧!”他可由不住又自磕起头来。

  “真没出息!”冰儿气不过地道:“怎么也没有想着你二掌柜的竟会是这种人!你真的把君先生给害死了?”

  春若水冷笑道:“凭他也能害死君先生?”

  “啊?”正在磕头的孙二掌柜的,聆听之下,猛地抬起头来,洋溢出满脸的喜悦:“老天——爷,君爷他老人家真的还——活着?我给天磕头,给天磕头!”一面说,果真咯咚有声地向天叩起头来。

  春若水见状冷冷一笑:“少给我来这一套,真要有这个心,你也不会在酒里下毒了!”

  要依着她素日个性,真恨不能当场就给孙二掌柜的一个厉害,只是看他眼前这副形样,却又似天良未泯,一时辄生同情,狠不下心来,可是却又不欲便宜放过了他。心里正自盘算着如何发落他。再者,她更想知道,那个背后唆使他酒中下毒的人到底是谁?看来如不给对方一些颜色,谅他是不会说出实话的了。

  “你刚才说到有人逼你在酒里下毒?”

  “我——没有——大小姐,求求您就别问了!”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我可是不能饶你,先把你的一双耳朵给割下来,就算为君先生出一口气。”

  说时,她的宝剑缓缓举起,直向孙二掌柜的脸上逼近过去,直把孙二掌柜的吓了个魂飞魄散,张着一张大嘴,喝喝有声的直向里面倒着气儿,那副样子真像是一口气接不上,登时倒地完蛋。

  春若水原是吓唬他的,满以为在面临割耳的情况之下,他必然会说实话了,却没想到对方如此不济,一时倒不知如何应付了。

  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叹息道:“姑娘手下留情,暂时就放过了他那双耳朵吧!”

  话出突然,酒坊里的三个人都不禁为之一惊,一片灯光闪过,现出了君无忌长衣飘飘的颀长身影,已是当门而立。

  春若水呆了一呆,定眼再看,果然是君无忌,不由脸上一阵绯红,心里通通直跳了起来。

  这番感触,全系心里作祟,极是微妙,局外人自难体会。原来她自忖今后再也无缘得见对方,却又芳心放他不下,犹期在离家之前,得睹对方最后一面,却由于君无忌的迟迟不来,她已放弃了再见他一面的奢想了,偏偏这一霎,他却又出现了,对她来说不啻是一番意外的惊喜。正由于太过突然意外,情绪上万难适合,一时间只是直直地看着对方,居然连招呼都忘了。

  倒是冰儿的一声快乐呼唤,使她立即警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慌不迭收回了宝剑,站起来唤了声:“君大哥!”俟到出口,才自发觉到那声音竟是如此的小,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呆了一呆,才自慢慢坐下。

  事实上,孙二掌柜的比她更见慌张,由于感受不同,简直吓傻了,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珠,全身一个劲地哆嗦不已。

  “啊——啊——君先生,您老——您老——”

  说话之间,君无忌已自来到了孙二掌柜的面前,当面而立。

  “君先生——您老大人不见小人过,我——对不起您,啊——我不是人——”边说边自叩头,二掌柜的已是泣不成声。

  却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二掌柜的吓得“嗳唷”了一声,再看君无忌满面春风,显然并没有加害之意,一颗心才自放下了。

  “二掌柜的起来吧,坐下说话!”

  一面说,己把孙二掌柜的扶坐下来。二掌柜的坐是坐下了,却又站了起来。

  “君先生——您——还是杀了我吧!”说着他可又泣了起来。

  “事情已经过去了,算了!”

  “先生——还是——是——”

  “我都知道,你什么都别说了!”

  “是——”呆了一阵,二掌柜的结巴着道:“爷——肚子饿了吧,我这就给您弄吃的去——”

  “不必了!”君无忌说:“我不饿,天晚了,我们也该走了!”

  目光向着座上的春若水看了一眼:“姑娘还不走么?夜深了。”

  呼呼的风,扬起君无忌身上长衣,他手里的那盏纸灯笼更自滴溜溜打着转儿。

  春若水身后的一领长披,为风吹得一平齐肩劈啪作响。

  二人并肩徐行,踏着一地的如银月色,荡漾在一望无尽的流花河畔。

  冰儿牵着两匹马,远远落后地跟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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