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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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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龙斗篷一袭,上用。 银狐斗篷十件,肃、依、顺、和……等十宫分用。 好大的一笔生意,谭老爷子眼角带着笑纹,频频点着头。 他的眼睛不及一一细看,订单上盖着内务府的朱砂大官玺,以及北京城十家皮号的联保印模子。多少年以来,这份皇家的订单,带给他一种自满与荣誉,一直维持着他在此一行业中,高执牛耳的隆望声誉,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失去这种荣誉,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有此自信。 他的眼睛向着“翠华轩”的钱老板看了一眼道:“限期还有多久!” “还有五个月!” “那还早!” “东翁——”钱老板说着身子靠近了一些,说道:“内务府的张采办告诉我说,皇上已经听说了长白山出现白魔王的事情……” “啊——”谭雁翎微微一愣。 钱老板说,“圣上很有意思要那张白魔王的皮,做成一个斗篷,张采办说这笔生意作成了,银子随便我们报价,皇上一高兴一定还有特别的封赏!” “嗯——”谭雁翎一只手摸着下巴,频频地点着头。 “这个畜生我知道——”胡先生在一旁搭腔道:“我看总有两百年的道行,谁有这个本事——” 说着目光直直视向谭雁翎:“除非老爷子亲自出手——” 谭雁翎摇头一笑,道:“我也不行——慢慢来吧,前年我看过它一回,总有一丈多高,说它是白魔王一点都不夸张,精得很,都快成气候了!我看等定下来以后,叫欧阳虹去辛苦一趟,猎熊他还比我在行得多!” 这时另外一家皮号的李老板趋前道:“东翁,我那号里货缺得紧,因为没有新货供应,这两天怕已被迫歇业了!” 谭雁翎一怔道:“有这么紧,去年存货不是很多吗?” 李老板说:“多是多,可是今年初,都教一人给买光了!” “一个人?” “一个姓孙的!” “怪事——姓孙的?”翠华轩的钱老板一怔道:“是江西人,六十来岁的一个老头?” 李老板一怔,道:“不错,是这么一个人!货全让他一个人给买光了!” “有这种事?”——这一次惊讶的却是保定府分号的苏老板,他瞪着一双大眼睛道:“穿着猞狮皮褂的孙老头?” “不错!”李老板怔往了。 这时另外三四家分号的老板一个个面有异色,大家都凑在了一块,彼此嘀咕了一阵子。 其中姓张的大声道:“这里面一定有个什么名堂!” 胡子玉已然觉出了不妙,看着各人道:“怎么样?你们行里的货也是……?” 张老板直着眼睛道:“也是一样,都是由一个姓孙的老头把货给买光了!” 胡子玉脸色一变,转望向发愣的谭雁翎道:“东翁,你看这件事——” 谭雁翎冷着眼道:“姓孙的是什么长相?” 李老板道:“瘦高的个子,六十五六的年纪……” 谭雁翎冷笑一声,道:“右面上可有一块青记?” 李老板一惊,道:“有,东翁认识这个人?” 胡子玉走过来,望着谭雁翎道:“……是他?” 谭雁翎哼了一声,道:“错不了!” 他重重地在椅子把上拍了一下,道:“——这是有计划的阴谋,我们得赶快准备!子玉,你快差人上江南几省去通知所有的分号,叫他们存着货,不许大宗地交易!” 胡先生答应了一声,刚要步出,就见家里的老苍头谭福兴奋地跑进来,道:“老爷,江南皮号的王掌柜和苏掌柜的都来了!这下子可真热闹了!” 胡先生一怔道:“糟了!”回头看着谭雁翎苦笑了一下道:“晚了!” 谭雁翎愤声道:“快请!” 王、苏二位就站在门口了,闻声匆匆走进来,王老板是金陵“凤翔皮号”的当家主事,苏老板是应天府“和兴皮号”的当家主事。 当然,这些个皮号名目上各有老板主其事,而真正的大老板,却是远在天边的谭雁翎,说白了,这十多家皮号的老板,不过是受雇于人,坐拿薪水的伙计罢了。 王老板是四十来岁的一个胖子。 苏老板是五十岁左右的一个瘦子! 这一胖一瘦两个人凑在一起,看起来可真有个意思,二人冲着谭老太爷抱拳为礼,又与其他几家行号的老板握手寒暄客套了一番! 胖胖的王老板,冲着谭老爷子一笑道:“生意好极了,货都光了,是向老爷请货来了!” 苏老板也接着笑道:“是啊,老爷子今年要大发了!” 谭雁翎神色一阵黯然,冷冷地道:“不用说,又是姓孙的干的好事了!” 王老板笑道:“不错,是姓孙的……咦——东翁怎么知道的?” 谭雁翎皱了一下眉道:“这件事我要好好想一想……” 胡先生愤然作色道:“这件事再明白不过了,姓孙的是想砸我们的招牌,叫我们只有招牌没有货,好狠!” 谭老爷子顿了一下脚,忽然道:“糟了——” 他看着胡先生道:“子玉,你快去请盖雪松和欧阳虹来,快!” 胡先生也想到了事态的严重,当时转身步出,三脚并两步地向着门外奔出。谭雁翎看着客厅里惊慌失措的一群,强作微笑道:“你们都别急,事情还不至于有什么大问题,大家请坐!” 十家行号的负责人听大老板这么说,心里也都暂时安下心来,纷纷落座! 钱老板问道:“东翁,这个姓孙的你老认识?” 谭雁翎冷冷一笑,不便说出当年结仇之事,只含糊地道:“我知道这个人!” 苏老板道:“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谭雁翎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无非是要砸我这个皮大王的招牌!” 众人原来是抱着一团采兴邀功来的,却没有想到淋头浇了一盆冷水,一个个面现沮丧,垂头不语。 北京城天子脚下的那位钱老板,可就显得有点沉不住气了,这一瞬间他已急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个劲地冒着白毛虚汗—— “东翁……我这号里情况特别,东翁你老得设法周全才是……否则误了生意,我的身家性命只怕不保——” 谭雁翎顿时一呆。 钱老板的话并不夸张,这种添制龙袍的差事,一个到时交不下来,圣上一怪罪,可就有“欺君”之嫌,那时候身家性命不保不说,连带着十家铺保也都遭殃,说得轻一点也得查封他们的买卖! 钱老板想到了这一点,哪还能安下心来? 谭大老板比他更急,这件事关系着他二十年在皮业界中的声望和信誉,假使把近日来仇家上门兴仇,和这件事连带着一想,他内心就更加不安宁,忐忑难平。 站起来踱向窗口,他一言不发。 钱老板焦急地跟进去,哆嗦地道:“东翁……你老得想个法子呀。” “我不是正在设法么?”谭老爷子狠狠地咬着牙齿,道:“我就不信他们能置我谭某人于死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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